頂點小說 > 自歡 >162.162
    此爲自動隨機防盜章, 72小時自動解除。  那貓的利齒連柴刀都能咬碎,何況一截手臂粗的樹幹。“咔嚓”一聲,樹幹便碎成了木屑。眼前虛影一晃, 楊五妮兒便被大貓那條有力的尾巴抽得翻滾在地上, 牙齒咬破舌頭, 嘴邊流出了血。擡起頭看着身前不遠處不時用爪子刨一下地的兇殘大貓, 她咬牙向後挪了一下身體。

    大貓上前一步。楊五妮兒再挪一下。

    大貓終於確認她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力,嘶叫了一聲,騰空撲起

    楊五妮兒再沒有任何辦法了,只能閉上了眼睛, 等待喉嚨被那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的動物用獠牙撕開,血液四濺這時她似乎聽見了大貓的一聲尖厲的叫聲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四周反倒是靜了下來。連那大貓喉間時不時發出氣囊鼓氣般的嚕嚕聲都消失了。

    楊五妮兒睜開了眼。兇殘的大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一團焦黑的屍體。方纔那隻將她逼入了絕境, 幾乎要了她命的可怕走獸,已經變成了一坨焦炭。微風起, 那一坨黑炭粉化,隨風飛散。

    楊五妮兒的目光追着那些黑色粉塵, 慢慢向上看去, 終於看到了半空中憑風而立的男人。

    每每提及那些來山村裏選拔弟子的修真者, 楊家夫婦倆就總是一口一個“仙人”。可楊五妮兒並未在那些人身上看到什麼飄逸出塵的仙氣兒。實際上, 在楊五妮兒的眼裏, 那次見過的四個年輕修士, 不過是些倨傲的年輕人罷了。可以稱之爲“修仙者”, 但若稱爲“仙人”實在是差得遠了。

    而現在,楊五仰着頭,一隻眼睛讓血糊了,只用剩下的一隻眼仰望着那浮在半空之人淺灰色的長袍隱隱現出華麗的暗紋,對襟廣袖,衣帶隨風拂動。這人面如冠玉,頜下三縷長鬚,烏黑的頭髮綰在頭頂,插一支造型古樸的木簪。

    無論是相貌還是氣度,都讓人觀之可敬,又望之生畏。楊五妮兒仰望着這男人,心中不期然的就浮出了“仙人”這個稱呼。

    只是此時,這位氣質出塵的修仙者正皺着眉頭俯視着她。

    楊五妮兒想起身,才稍稍一動,左肩就一陣劇痛。這是脫了臼,一般人都能疼得哭,她剛纔處在高度緊張的情緒中,沒感覺到,這時放鬆下來了,頓時疼得頭冒冷汗。

    一雙灰色的絲履出現在眼前,氣度不凡的男子輕輕落在地上。他左掌張開,憑空“託”着一個像是盤子似的東西。右手袍袖一拂,楊五妮兒左肩突然劇痛了一下,隨即疼痛就消失了。脫臼了的手臂已經接上了。

    楊五妮兒按住左肩,動動左臂,確認無事,翻身給男人叩首:“多謝仙師。”

    不管她前世曾經有過怎樣尊貴的身份,現在,她活在這個世界,只是一個山村女孩,還是個不能修仙的凡人。她已經被父母教導過,在這個世界,修仙者是有着怎樣崇高的地位。作爲一個凡人,見到一個仙人下跪叩拜,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這無關她願意不願意,高興不高興。她的爹孃告訴她,如她之前那樣見到仙人不叩拜的失禮,若遇到的是脾氣不好的修仙者,說不定一個指頭就按死她了。

    “虧得來的是幾個好脾氣的小仙長。”他們說。

    楊五妮兒於是知道了在這個世界,強者對弱者,修士對凡人,原來可以生殺予奪。

    那修士看了眼地上黑不溜秋的小姑娘,皺着眉。他循着山河盤的指示一路尋找到此,看到山窮水惡的村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要找的人,大約極有可能是個相貌很不怎樣的村姑。可是就算相貌不怎樣,她她也不能是個娃娃啊

    他看了一眼黑炭似的楊五妮兒,不死心的伸出右手在山河盤上一拂,盤中沙粒翻動變幻,最終給出的結果告訴他,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楊五妮兒叩首道謝,卻沒聽到回答,她等了幾息,便直起身。那男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他不說話,她便也不吭聲,靜靜的看着他。頭頂忽然一沉,卻是男人伸出了手,放在了她的頭頂。

    仙人撫我頂。

    仙人又撫我頂。

    第二次了。

    這一次要輕柔的多,一股柔和的力量自頭頂灌入,一觸即走,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不適的感覺。楊五妮兒睜着眼睛,無聲的看着男人,等待他的評語。果不其然的,聽到他嘆了口氣,道:“果真,一竅不通。”

    楊五妮兒微微的感到失望,垂下眼眸。卻聽男人問道:“你多大了”

    她輕聲答道:“八歲。”說完,擡頭看着他。

    這個男人殺死了一

    只對她來說有着致命危險的兇猛動物,顯然有着強大的武力,但卻並不令人害怕。正相反,他聽到楊五妮兒的回答,表情十分精彩。要讓楊五妮兒找個什麼詞來形容一下,大約就是“蛋疼的糾結”。

    楊五妮兒不知道他這種糾結從何而來。

    袍袖飄飄的男人面色變幻半晌,終是無奈的認了。

    一竅不通之人本就少見,萬中不過一二。純陰之體亦是稀有,和一竅不通的概率不相上下。要純陰之體還要一竅不通,真是難上加難。他奔波了兩年,按照山河盤的指引,找到了兩個純陰之體的女子,可她們都不是一竅不通。

    二者兼有的女子,能真的找到,本身就已經是氣運。要錯過這個,下一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或者,能不能遇到都是問題。更何況,每多等一天,小師弟便多遭一天的罪,經脈靈竅便多受損一分。他們不能再等了。

    “你可有父母家人”他開口問道。

    楊五妮兒看了他片刻,答道:“有。”

    “帶我去見你父母。”男人說完,伸手想要拉她,卻看到她眼眶破裂,一隻眼睛都被血糊了,臉上也有幾道劃痕。身上的衣衫不但勾破了幾處,裸露的部分磨破了皮肉,血糊糊的,還沾了許多草屑、泥巴。

    男人的手便頓了下,手掌一翻,憑空多出了一隻玉瓶。瓶塞拔開,便有一股難言的清香散出。男人倒出一顆藥丸在手心,道:“把這個吃了。”

    楊五妮兒沉默了一下,伸出了手。和她黝黑、長着繭子、雞爪似的手比起來,男人的手光潔白皙,簡直稱得上是一雙“玉手”。視覺對比十分強烈。楊五妮兒拿起那顆藥丸,放進口中咀嚼吞下。咀嚼時便滿口清香,片刻後便有一股暖意自喉頭、胃裏散入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服。

    她忽覺有異,擡起右臂,便看到袖子磨破之處,在地上翻滾時擦破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不僅如此,在剛纔短暫的生死相搏中因爲激烈爆發而感到氣虛力竭的身體,彷彿被重新灌注了力量。

    看她傷口癒合,男人施了個清淨訣。楊五妮兒只覺得有微風拂面,再看時,衣褲雖還是破爛的,卻已經塵屑盡去。摸摸臉,也變得光滑乾淨了。倒真是方便,她想。

    念頭剛閃過,男人便將她抱起自然是大人抱孩子一般的抱起。“走,帶我去見你父母。”他說着,身體已經緩緩升空,憑風而立。楊五妮兒便指了個方向:“那邊。”

    楊五妮兒要走一個時辰的路,男人幾乎是眨眼間就到了。

    “那間。”楊五妮兒還是第一次從空中俯視自己的家。

    天色已經黃昏,正是家家戶戶用飯的時間,村中道路上也不見人影。男人抱着她,輕巧的降落在楊家的院子裏。楊五妮兒落了地,走過去推開堂屋的門。

    屋子裏果然如她所料已經開飯了。

    她的娘正在碎碎的唸叨小五怎麼還不回來,給她留的飯還要熱二回。她的爹有些擔心的說,總不會在山裏迷路了吧。她的二哥把今天從鳥窩裏掏來的一顆鳥蛋讓給了她的四姐。她的三哥有些羨慕又故作大方的看着,還囑咐她四姐說,你喫一半,給小五留一半。她的四姐則回嘴道,那還用你說。

    然後大家被門開的聲音打斷,都轉過頭來看,見是家裏最小的五妮兒,都放下心來,紛亂的招呼她來喫飯。

    活生生的,充滿煙火氣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家,在這個世界的生活。

    楊五妮兒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他們。她強烈的預感到,她今天帶回家的這個男人,即將打破她現有的生活軌跡。在那之前,她是十分想要改變現有的生活狀況的。但前提是,在她自己的計劃之內,通過她自己的努力來改變,讓一切的改變和發展都在她的掌控中。而不是這樣突如其來的,不可掌控的變數。

    楊五妮兒烏黑的眼瞳望着昏黃燈光裏的家人,開口道:“爹,娘,有客人”

    說完,爲身後的人閃開了身

    “仙師仙師您當真”楊五妮兒的爹被巨大的驚喜衝得頭腦發昏,顫聲問。

    “妮兒聽到沒仙師要收你做弟子你要去當仙人啦”楊五妮兒的娘欣喜若狂,將她的手攥得發疼。

    那修士並不耐煩與這村夫村婦再重複自己說過的話。手掌一翻,將一隻匣子扔在桌上,道:“這些給你們,這孩子我帶走。”

    楊五妮兒的爹孃對視一眼,在身上搓了搓手,小心的打開匣子。油燈昏黃的光照下,整匣的黃金將屋子都映得金燦燦的。楊家夫婦險些被金光照得暈過去,嘴脣抖動,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