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息怒,”斂芳姑姑勸道,“不值得與那些田舍奴生氣。”
慶王妃修身養性多年,很久都沒發過脾氣了,聽到兒子受委屈,怎麼可能忍得住,就要拎着刀去找周滿打一架。
“王妃,您先等等,”斂芳旁觀者清,“也許世子殿下心中有數呢。”
這段日子以來,樓喻的行事手段他們都看在眼裏,就連慶王都甘願聽樓喻“驅使”,敢於站出來與郭濂對峙。
慶王妃冷靜下來,“世子可有對策?”
“聽說是讓李副統領挑五十,剩餘五十自願報名。”
慶王妃冷哼一聲,“等事情定下,看老孃不找周滿算賬!”
沒了考評之後,李樹很快湊好一百人。其中五十人素來親近李樹,願意跟着他一起效忠樓喻。
另外五十人都是自願報名。
或許是心存志向,又或許是聽說挖坑挖得好有賞賜,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他們都願意上一次“賊船”,反正又不用賣命。
一百人挑好後,樓喻專門劃出一塊營區,將他們進行集中管理。
在去田莊之前,他特意撥下錢款用於購買雞蛋、肉類等高營養的食材,每餐給他們喂得飽飽的。
營區裏天天都飄出香噴噴的肉味,饞得其餘府兵直咽口水,肚子乾癟直叫。
“早知道俺也報名了!天天喫肉喫到飽!”
“真香啊!要不咱們去找李副統領,說咱們也想參加?”
“想得美!說一百人就一百人,誰讓你之前不願意?”
消息越傳越廣,每天都有人專門跑到營區外聞肉香味。
不少人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還沒完。
出發田莊前一天,一百套新戰服被送到百人營區。其餘府兵得知消息,眼珠子紅得都要滴血。
等到翌日出行,一百人排成整齊隊列,身穿玄色軍服,腰繫朱帶,雄姿英發,氣勢磅礴,羨煞一衆府兵!
李樹將周圍人的目光盡收眼底,心中格外痛快。
他高聲道:“兒郎們!殿下說了,咱們的新衣裳共有兩套,另外一套尚在趕製,過幾日就能送去田莊了!”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不患寡而患不均。
平時大家住在一起,活得都一個樣,自然無所謂。
如今鮮明的對比往眼睛裏面戳,府兵們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他們眼睜睜看着百人隊伍消失在拐角,目光裏迸發出強烈的悔意。
有的人卻說着酸話:“誰知道他們去做什麼,不過是賞點肉賞點新衣裳,你們眼皮子能不能別這麼淺?”
“敢不敢看着你的補丁說話?!”
“老子就膚淺了怎麼着?李副統領的爲人咱還不清楚?他能害咱?”
府兵們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周滿捧着酒罈子,聽着親衛傳來的消息,不由嗤笑一聲:“不過是些花裏胡哨的小把戲。”
話音剛落,院門被人一腳踹開!
慶王妃一身窄袖短打,手持長刀,神色凜冽地踏進來。
周滿收斂神色,“王妃何意?”
“多年沒跟人比劃了,手癢。”慶王妃冷冷道,“接招吧。”
森然長刀劈向周滿面門,周滿揚起酒罈回擋,酒罈瞬間炸裂,碎片同酒水稀里嘩啦砸了一地。
但已無人在意。
慶王妃武藝高強,身姿靈活。周滿能成爲府兵統領,身手亦是不凡。
不過慶王妃既是主上,又是女人,周滿並不還招,僅僅防守而已。
不少府兵圍在院外觀戰,不由震驚歎服。
“原來王妃武藝這麼高強!”
“巾幗不讓鬚眉!”
“周統領是不是要敗了?”
周滿實在無奈,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到最後,只能厚着臉皮求饒道:“王妃,屬下認輸!”
冰冷的刀刃貼着他的脖頸,慶王妃停下攻勢,眉目鋒銳。
“覺得憋屈?”
周滿不吭聲。
慶王妃冷哼一聲,“你不聽世子之令,焉知世子是否憋屈?”
“你想回擊,卻又不能回擊。世子想懲罰不聽號令者,卻又不能懲罰。周滿,你還記得自己是慶王府的統領嗎!”
周滿鼻翼翕動,喘着粗氣道:“王妃,我粗人一個,不懂什麼大道理,我只服該服之人。”
“如果世子只會躲在孃親後頭,讓自己娘來找場子,我可以不當這個統領。”
慶王妃聞言收刀,面露譏諷道:“老孃是看不過一羣孬貨浪費糧食,你別扯老孃兒子。”
“王妃風采不減當年,屬下佩服。”周滿吊兒郎當地拱了拱手。
慶王妃剜他一眼,目的達成,廢話不多說,轉身就走。
樓喻剛至田莊,此事就傳入他耳中。
他沒跟周滿打過交道,甚至不知他長什麼樣,不由找來李樹詢問。
“其實周統領以前不這樣的,”李樹語氣中滿是可惜,“好像是幾年前入京回來後,人就變了。”
樓喻:“是聖上過壽那次入京?”
李樹點頭。
樓喻心道,看來四年前入京,不僅“樓喻”身心遭受打擊,周滿應該也經歷了什麼不堪。
“你當時可入京了?”
李樹搖頭,“沒有,屬下當時守在慶州城裏。”
他既不知曉緣由,樓喻便打發他走了。
“二筆,你讓三墨去調查此事,”樓喻吩咐道,“當然,盡力而爲便可。”
他對周滿不怎麼感興趣,但他對當時發生的事情感興趣。
不過,再大的事情也趕不上春耕。
早在年前,樓喻就讓莊頭劃分出三塊試驗田出來,分上中下三等。
剩餘的田地,就讓莊戶們按照以往的耕作方式進行。
他叫來林大井,將試驗田的耕種步驟交給對方,囑咐道:“這三塊田,由你負責帶人耕種,一切按照我給你的法子。”
林大井如獲至寶,連連點頭:“請殿下放心!小人一定謹遵殿下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