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已經“病癒”,在正廳接見了他們。
他容貌憔悴,面色微苦,低嘆道:“韓將軍的來意本王知道了。”
韓昀面無表情:“聖上命下官收繳符牌,還望王爺配合一二。”
慶王苦笑:“世子尚在京城,本王又怎會拒絕?”
他說着,從袖中掏出一枚鐵製的符牌,遞到韓昀面前。
——竟早就準備好了!
郭濂有些驚訝,慶王就這麼輕易上交軍權了?
一切似乎來得太過容易。
他仔細打量慶王的神色,見他眸中苦澀擔憂不似作假,便稍稍放下心來。
想想也是,慶王不過一個草包,厲害的只是樓喻。
眼下樓喻被困京城,慶王府沒了主心骨,慶王又擔心愛子性命,不得已拿出符牌,完全合情合理。
郭濂壓下一絲疑慮,笑道:“恭喜韓將軍。”
韓昀鄭重接過符牌,對慶王道:“叨擾王爺,還請見諒。下官告辭。”
拿到符牌,便可號令府兵。
韓昀一點也不耽擱,徑直前往府兵營。
“韓將軍,不知昨夜睡得可好?”郭濂跟隨他左右,別有深意地問。
韓昀淡淡瞥他一眼,面色傲慢:“還行。”
“那就好那就好。”
郭濂皺眉沉思,韓昀到底有沒有看到字條上的提醒?
二人行至府兵營,門口連個站崗的都沒有。
郭濂呵呵,裝得還挺像。
裝得再像又如何?還不是要被收編?
只是昨日已被警告,他眼下不能吐露太多,但願韓昀不會被假象矇騙。
韓昀忽道:“我奉命離京前,曾受上官交待,慶州府之前上表朝廷,說遭受不少流匪襲擊,爲護城池,想要朝廷增派兵力,是不是?”
郭濂眼睛一亮:“是啊!朝廷讓我等自行募兵,如今慶州府兵力大勝從前。”
他說得委婉,但只要腦子不笨,就能發現其中暗示。
郭濂仔細觀察韓昀,見他面容漸沉,不由暗喜。
等樓喻返回慶州,手中再無一兵一卒,看他還怎麼囂張!
二人踏入府兵營。
營中蕭索沉寂,時不時出現幾個小卒,偷偷躲在不遠處探頭探腦。
韓昀召來小卒,道:“叫你們統領來見我。”
小卒:“你是誰?找咱們統領做什麼?”
韓昀:“本將軍奉聖上之命,前來整編慶王府兵,去往宜州剿匪!”
皇帝確實說過,若附近有流匪之類的,可以借剿匪之名,將府兵帶出府城。
剛開始收編,府兵定然不會聽話,可若是一同參與戰鬥,剿滅匪患後呢?
有了同袍之誼,不怕府兵不歸心。
作爲官場上的老狐狸,郭濂能夠清晰地領會聖上的意圖。
他覺得此舉甚妙!
這些府兵眼下是對樓喻忠心耿耿,可一旦被帶出府城去剿匪,如何還能聽樓喻之令與朝廷對抗?
樓喻是真的要完了!
郭濂眼中喜意已經快要壓不住了。
“韓將軍當真要帶府兵……哦不,要率兵去宜州剿匪?”
韓昀面色冷淡:“郭大人,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宜州有匪,身爲朝廷將士,難道不該前去剿滅?”
“哈哈哈哈,該,確實該!”
郭濂拱拱手,“望將軍旗開得勝!”
也希望樓喻回慶後再也囂張不了!
韓昀沒再理會他。
片刻後,李樹一臉頹喪地過來,見到韓昀也不行禮,只掀着眼皮問:“找我什麼事?”
韓昀廢話不多說,直接亮出符牌。
李樹“哦”了一聲,“府兵都在營中,你自己召集,我先回去睡了。”
“你也是府兵一員,必須聽我號令。”韓昀冷冷道。
李樹撓撓頭,一臉鬱色:“行吧。”
不多時,府兵們稀稀拉拉地走過來,連個正經的隊形都沒有。
三千人擠滿了營中空地。
韓昀問:“兵都在這兒了?”
李樹打着哈欠點頭:“都在這兒了,您若不信,自己點個數。”
話音剛落,韓昀突然發動攻擊,拳風直逼李樹面門。
李樹下意識格擋,招式精練有力,與方纔頹唐的統領判若兩人!
他大驚失色,上當了!
果然,韓昀試出他武功後,便立刻收手,冷笑道:
“別在本將軍面前唱戲了,你真當聖上不知慶王異心?有多少兵全都給老子拎出來,否則本將軍立刻稟明聖上,屆時定你個謀逆大罪,你能承擔得起嗎!”
郭濂見狀,簡直喜不自勝。
聖上竟有如此謀斷,怪不得這次會降下這般雷霆之威!
這位韓將軍雖性情孤傲,但辦起事來當真乾淨利落!
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若非場合不對,郭濂恨不得鼓掌喝彩。
只要韓昀將樓喻的兵全都帶出去,屆時樓喻回慶,焉能再與他抗衡?!
李樹被戳穿,又被韓昀用謀逆罪威脅,頹然嘆氣後,只能心灰意冷地召集所有府兵。
加起來竟有上萬人!
韓昀面不改色,似乎早有預料。
郭濂看在眼裏,不由更加激動。
沒了府兵的樓喻,就是一隻拔了牙的紙老虎,再也沒資格與他掰腕子!
沉浸興奮中的他,壓根沒注意李樹與韓昀短暫的對視交流。
府兵已被收編,還剩下駐守城樓的一千士卒。
如今的駐軍統領是慶王府的人,何大舟是副統領。
郭濂尋思着,何大舟本就是朝廷的人,迫不得已才被樓喻收服。
聽說他當時很有骨氣,就是不願跟着樓喻,後來被逼得實在沒辦法,纔不情不願地聽命樓喻。
郭濂覺得何大舟同自己一樣,都是被樓喻威脅,不得已爲樓喻辦事。
若是他說服何大舟倒戈,那慶州府將再次回到他手上。
他可以趁樓喻回來之前,命令何大舟用駐軍控制慶王府。
找不到郭棠藏身之地又如何?只要慶王和慶王妃在手,不怕樓喻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