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金回過神來,馬屁拍得更加情真意切:“殿下所思所想簡直神妙無雙!倘若真能成布,那可就是造福萬民啊!”
白雲花做出來的布輕柔透氣,兼顧綢緞和麻布兩種優點,如果能廣泛種植,屆時價格也會低廉,可不就是大盛百姓之福了嗎!
殿下太厲害了!
一行人來到紡織廠。
甫一入廠,姚金和汪大勇等人就被巨大的紡紗車給震住了。
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紡車?!
太震撼了!
姚金半晌沒回過神,他自詡見多識廣,也未曾見過如此龐大的紡車,也未曾見過短短工夫便織出這麼多布的紡車。
開眼了開眼了!
姚金帶回來的棉花都是已經去了籽的,而且他還帶回了當地居民彈棉花的工具,這倒是方便許多。
樓喻由衷贊他“心思玲瓏”。
姚金樂呵呵地教授女工彈棉和紡織工藝。
正所謂一通百通。
織女們本就對絲、麻的紡織工藝得心應手,雖棉紡織技術與絲、麻有些差異,但在姚金的講述下,倒也理解個七七八八。
樓喻交待採夏和逢春:“最先織出布的人,必有重賞。”
棉花不僅可以織布,還可以做棉襖、棉被。
只是姚金帶回來的數量有限,且冬日就要過去,樓喻便打消做棉襖的心思。
他將皮棉全部交給紡織廠,又問要姚金:“花種有多少?”
“回殿下,這次帶回了三車花種,不過小人聽當地居民說,能養活的也不過四五成。”
樓喻頷首,四五成沒什麼。
其實古代勞動人民是很有智慧的,只要能賺更多的錢,他們是願意去花心思搞研究的。
就拿糞料肥田來說,樓喻相信不少人都知道這個道理。
可在王府田莊幹活,種出的糧食再多,又到不了他們手裏。
對自己沒有利益的事情,誰還會積極去做?
至於其餘農戶,又能分到多少上等田地呢?用再多糞肥也提高不了多少產量。
種植棉花也一樣。
棉種的成活率如今只有四五成,但只要種植棉花能給百姓帶去利益,老百姓一定會積極主動地提高棉種的成活率,提升棉花的產量。
作爲慶州掌舵人,他不需要凡事親力親爲,只要下達政策,引導百姓就可以了。
半個月後,女工們經過努力,終於成功織出一匹棉布!
布料細密緊緻,比麻布溫和柔軟,比絲綢透氣服帖,非常適合做成衣服。
女工們織出來後,便知這匹布的價值所在。
布料呈到樓喻面前時,樓喻也不由有些激動。
他伸手摩挲半晌,對採夏鄭重道:“以後,此布名爲‘棉布’,可記住了?”
採夏秀目晶亮:“殿下,奴婢記住了!”
因皮棉量少,棉布產量還很低,樓喻沒打算現在就推廣。
他讓人用棉布給爹孃、大姐和自己分別做了兩套褻衣。
慶王和慶王妃穿慣了綢緞,乍一穿上棉質褻衣,竟覺得不比綢緞差,而且比綢緞要吸汗,穿在身上很舒服。
樓荃也贊同:“聽說皮棉價格比蠶絲要便宜許多,阿弟是不是打算推廣種植?”
至於慶王,他在這種事情上向來沒有發言權。
樓喻點點頭:“推廣也得一步一步慢慢來,急不得。”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還是先搞點試驗田吧。
這次他沒打算在王府田莊設置試驗田,畢竟田莊的地力比新墾出來的地力強,還是拿來種麥子和土豆比較划算。
鑑於新墾出來的地已經分配給新居民,樓喻不能強硬地讓人家種棉花,遂又發佈公告。
公告說:世子殿下要嘗試種植新的農作物棉花,打算徵用一部分田地。每徵用一畝,願補貼農戶三成。這三成依照去年慶州平均畝產來算。除此以外,種出的農作物,上交八成,剩餘兩成留作自用。
農戶們大多不認識字,樓喻便派小吏們去宣傳。
有人問:“要種什麼莊稼?還能有麥子好?”
他們大多捱過餓,麥子是他們的命根子,讓他們不種麥子種其他東西,比要了他們的命還難。
“上交八成?!這不行!”
他們要是種麥子的話,秋收後只用上交七成!
小吏解釋:“不是會補貼你們三成麥子嗎?”
“那也不行!”
他們要是種那什麼棉花,最終只能得三成麥子以及二成棉花!
誰知道那個棉花是什麼東西?
虧本的生意他們可不願意做。
大家都不願意冒這個風險,這也在樓喻的意料之中。
但也有人願意冒着風險,只爲追隨世子殿下的政策。
馬貴是從外地逃難過來的。
他在逃難路上就聽說慶州接收難民,不僅給難民飯喫,還願意給難民提供活計。
他本來半信半疑,但看着面黃肌瘦的婆娘和剛出生半年的小女兒,他還是選擇踏上前往慶州的路。
他們一家三口,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抵達慶州。
剛到慶州,就看到城門外有不少人排隊。
他問了人才知道,所有難民都得先登記拿到“身份牌”才能去領糧食。
馬貴忍着飢餓,抱着女兒,帶着婆娘綴在隊伍後面。
等待的時間是相當煎熬的。
馬貴忐忑又激動地盯着前頭越來越短的隊伍——
終於到他了。
負責登記的小吏嚴肅問:“叫什麼名兒?從哪兒來?家裏幾口人?跟你什麼關係?”
馬貴一時沒聽清,根本記不住這麼多問題,只吶吶道:“俺叫馬貴。”
“哪個地方的?”
“桐州。”
“她們是你什麼人?”小吏耐心指着他婆娘和女兒問。
“一個是俺婆娘,一個是俺閨女。”馬貴老實道。
小吏唰唰記下來,摸出一個木牌,在上面畫了三道痕跡。
前面兩道長一些,最後一道只有一半長。
“拿着,去那邊領東西。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