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花費超過兩千文,尤慧歡歡喜喜付了賬,留下地址,又扯着唐雯去買窗簾。
和她們做類似事情的人還有很多,每一個入住新城的居民,都切身體會到新城的奇妙之處,他們懷揣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希冀,在這兒落地生根。
新城漸漸走上正軌。
樓喻便將重心放到另一件事情上。
孫信等人傳回消息,天聖教離開桐州後,將主力潛藏在啓州。
啓州去年遭遇洪水,百姓十不存一,正好適合天聖教暗藏行跡。
教衆大多本來就是流民,而今扮成流民來到啓州,並暗中招攬其他流民匪徒入伍,行事隱祕,並未引起朝廷注意。
教派的力量是強大的。
很多人被教義蠱惑,成爲天聖教的忠實擁躉。
孫信等人在軍營中經常上思想教育課,腦子清醒,意志堅定,並沒有被邏輯不通、錯漏百出的教義洗腦。
這種教義也只能騙騙絕望而單純的老百姓。
天聖教勢頭越來越足,樓喻自然不可能毫無作爲。
他召來霍煊。
霍煊在機械製造和改良上,的確頗有天賦,得樓喻囑咐後,一直在嘗試改進現有的遠程攻擊武器。
大盛現有的弓.弩有連弩和弩車。
連弩因操作不夠便捷,遂多用於步兵。
據樓喻所知,明朝有種連弩,結構簡單精巧,射速極快,以輕便見長,婦人孩童皆可執,可以用於騎兵。
弩車又叫.牀弩。
大盛的牀弩射程最多六百步,如果樓喻沒記錯的話,宋朝研製出一種三弓牀弩,需百餘人絞軸張弦,射程可達千步遠。
這種牀弩的箭矢堪如現代標槍,經發射後可以成排成行地釘入城牆,攻城的士卒還可以通過攀援箭矢爬上城牆,故又稱“踏橛箭”。
三弓牀弩乃攻城一大利器。
樓喻提出設想和弓.弩改良方向,聽得霍煊一愣一愣的。
他本身在武器上就涉獵頗深,也在不斷改進武器性能,但進步極其微小。
乍聞樓喻所言,便如醍醐灌頂。
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準確來說,是沒有一個具體的方向,所以導致進展艱難。
現在樓喻給他提供方向,他恨不得立刻回去研究。
自他展示這方面的天賦後,樓喻特地讓他在機械廠任職,專門研究各種器械。
他手下還管着不少技術精湛的匠人,都簽了保密契約的那種。
他們只給樓喻幹活,就算辭職不幹,五年內也不準再從事相關工作。
霍煊帶着樓喻的思路回到機械廠,開始制定具體的研究方案。
不管是輕便快捷的連弩,還是霸道強勁的牀弩,他都要造出來!
春耕伊始,慶州和滄州蔥蔚洇潤,一片盎然之景。
郭府內卻愁雲慘淡。
郭濂恐怕時日無多了。
監視郭府的探子上報消息,樓喻聽聞,不由愣住。
郭濂這個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腦海裏了。
到底是曾經的對手,樓喻仔細想了想,決定去見一見他。
他帶上馮二筆和霍延,一同前往郭府。
郭府這兩年過得格外清苦。
樓喻記得上次見郭棠,他還是個充了氣的大胖子,而今卻已成了一個瘦削的青年。
他臉上再無昔日囂張氣焰,人也沉默許多。
“郭棠見過殿下。”
青年躬身作揖,恭敬而臣服。
樓喻溫和道:“郭公子不必多禮,我今日來是想同郭知府說說心裏話,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郭棠擡眸,桃花眼憂鬱而沉寂。
“殿下說笑了,請。”
幾人剛行至院外,便聞一股濃重的藥味。
想必郭濂這兩年,都在同藥材作伴。
樓喻踏入內室,一眼看到榻上形銷骨立的郭濂。
他沒法動彈,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可以動。
郭濂乍見樓喻,竟有些激動起來,嘴裏“嗬嗬”不停,口涎順勢淌到臉側。
郭棠熟門熟路替他擦拭,平靜道:“爹,殿下特意來看您。”
郭濂直直瞪着樓喻,似有千言萬語。
“郭知府已經很久未曾出過門了吧?”樓喻問。
郭棠答道:“自生病後便未曾出過府。”
有樓喻的人在,郭濂和郭棠輕易出不了府,即便府中下人出去採買,也有樓喻的人跟着。
郭棠言罷,忽然跪地懇求:“請殿下允許家父出府一趟,了卻遺憾。”
若是就這麼淒涼死在府中,對郭濂來說,大概會抱恨黃泉。
他想在死前,再看一看外頭的世界。
樓喻頷首:“行,我帶你們去新城轉轉。”
郭棠喜不自勝,連忙感謝。
郭濂雖見不得兒子求人,但一想到能出去,心中也涌出幾分雀躍。
郭棠和僕從將郭濂擡上馬車,跟着樓喻的車駕,從郭府出發,一同駛向新城。
郭棠扶着郭濂靠在車壁上,掀開簾子看外頭的景象。
眼前所見,已非昔日慶州城。
街市轂擊肩摩,掎裳連袂,人煙阜盛,商賈雲集,一派繁華昌盛之景。
人之將死,便會回憶一生的時光。
郭濂年輕時也曾雄心壯志,立誓要做一個好官,讓治下百姓過上好日子。
但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就忘了這個誓言。
他在慶州爲官多年,不僅沒有爲百姓帶去福祉,反而讓百姓過得越發貧苦。
“爹,慶州城變得好熱鬧。”
郭棠倚在窗前,貪婪而讚歎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郭濂無法回答他。
郭棠自顧自地道:“我聽府中僕從私下議論,說是新城又好看又壯觀,還有不少新奇的東西,咱們等會兒便能見到了。”
車駕駛出舊城城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寬闊平坦的道路。
郭家父子均目露驚異。
郭棠愣愣看了半晌,不由深吸一口氣:“聽說是用水泥做的,以前我只聽說過,還沒親眼見過。”
郭濂倒是見過,畢竟新城剛建時,他還在府衙辦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