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比之前還要劇烈的爆炸驟然響起,聲浪差點掀翻整個郭府,連帶着城門口的守衛都聽見了。
老百姓已經能夠淡定自如地感嘆:“又炸爐了。”
消息傳到樓喻耳中,樓喻略感驚喜:“三次都炸爐了?還一次比一次大?”
“回殿下,確實如此。”
樓喻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
從下面人的彙報來看,這個袁向道似乎志不在煉丹上,好像只是敷衍行事。
這就奇怪了。
如果他志不在此,他又爲何從江州來到慶州?
樓喻果斷下令:“讓他留下繼續煉丹!”
“是!”
袁向道本來都打算離開郭府了,結果又被人告知,他必須還要繼續煉丹。
他簡直無法理解:“爲什麼?貧道已煉製三次,三次都失敗了,貴府又何必浪費財物?”
僕役哪知道爲什麼,反正上面就是這麼下令的。
袁向道卻無耐心。
他冷着臉道:“帶我去見你家公子。”
僕役無法,只好帶他去見郭棠。
郭棠見他形容狼狽,不由譏諷道:“原來就是你炸了三次丹爐啊,失敬失敬。”
“恕我直言,”袁向道不理他的嘲諷,“令尊的病沒有丹藥能夠治好,別再浪費財物了。”
郭棠:“……”
他雖然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袁向道的話還是猶如一把利刃,狠狠捅進他的心臟,痛不可遏。
郭棠怔怔看着他,眼眶驀然泛紅,哽咽吼道:“關你什麼事!我願意花錢!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別在本少爺面前胡說八道!”
袁向道微愣,拱手道:“抱歉。只是貧道不擅煉丹,無法繼續煉下去。”
“那你來幹什麼!”郭棠紅着眼睛憤憤道,“是你自己上門的,你是在耍我玩嗎?”
袁向道的話徹底激發郭棠深埋已久的跋扈本質。
他吩咐僕役:“讓他繼續煉!不煉出丹藥來不準喫飯!不準出府!”
反正這也是樓喻的意思,他也不算忤逆了樓喻。
袁向道:“……”
他無奈問:“是否只要貧道煉製出丹藥,就能離開貴府?”
“是!”郭棠回道。
他就不信了,一直炸爐的人真能煉出丹藥來!
袁向道什麼廢話也不說,又回到院子內。
因爲三次轟炸,小院裏一片狼藉,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了。
袁向道卻淡定選了個角落,開始煉丹。
僕役遠遠看着,總覺得這人沒把煉丹當回事兒。
因爲實在太隨便了,根本不像其他道士那般莊嚴肅穆。
估計這次又會炸爐吧。
可是他左等右等,還是沒能等到炸爐。
就在僕役等得快睡着時,袁向道終於熄了火,開爐取藥。
僕役一下子驚醒:“成了?”
袁向道點頭。
“不對啊,我聽說煉丹步驟很繁瑣的,其他丹房的道士才造炭呢,你這就煉成了?”
袁向道:“大道至簡。”
僕役:“……”
他一臉不信地問:“丹藥呢?”
袁向道打開木匣,裏面是一顆泛金泛紅的丹藥,丹身若霞光隱現,令人驚豔。
僕役滿目驚歎。
沒想到,這位道長是高人不露相啊!
遂連忙帶他去見郭棠。
郭棠也傻眼了。
他盯着這顆丹藥,不禁問:“這能治病嗎?”
袁向道很直接:“此藥是用礦石草木製成,其中包含了金、汞、鉛、硫磺、硝石、礬石等等材料,如果你覺得這些東西可以治病,我不攔你。”
他清醒得很。
所謂的丹藥,不過是人們自己騙自己。
那些繁瑣的儀式,不過是爲了增加神祕度和可信度。
故袁向道會煉丹,卻從不替人煉丹。
郭棠本就不信道法,聞言便將丹藥還給他。
“敢問郭公子,貧道可以走了嗎?”
郭棠昂着下巴:“當然不可以。”
袁向道:“……”
適時,有僕役前來說道:“袁道長,我家公子有請。”
他皺眉問:“你家公子是誰?”
“是真正招募道士之人。”
袁向道精神一震,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沒有算錯!
袁向道爽快地上了僕役準備的馬車。
馬車在慶王府停下。
袁向道下了馬車,擡頭一看,只覺得頭頂匾額上,有金色光芒一閃而逝。
他興奮擡腳,在僕役的引領下,行至王府東院。
東院內,樓喻捧書靜待。
他特意將楊廣懷叫來了。
楊廣懷笑問:“殿下獨獨對‘炸爐’道士感興趣,是何緣由?”
“因爲他很特別。”樓喻隨口回道,“他知道丹藥含毒,便不以丹藥攫取利益,這樣的人何其難得。”
在丹風盛行的江州,袁向道能夠堅持自己的理念,成爲別人眼中的怪人,可見其品性不凡。
其他道士皆想用丹藥騙郭府的錢,唯有袁向道直接告知丹藥的毒性,算是很有良心了。
那麼,如果他來慶州不是爲了煉丹賺錢,會是爲了什麼呢?
楊廣懷笑道:“確實難得。”
只是,他尚未參透樓喻的用意。
品性高尚的人有很多,但世子殿下從不用無能之人。
這位袁向道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世子特殊對待的呢?
“楊先生,”樓喻調侃道,“我是看你也喜歡研究玄學卜卦之類的,便想着給你找個伴。”
楊廣懷謙虛道:“我不過個半吊子,哪裏比得上江州道士?”
話音剛落,袁向道已至。
他踏入內室,一眼看到樓喻,便覺滿室生輝。
遂躬身行禮:“貧道拜見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