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實在是太遠了,跟定州八竿子打不着。
信被送到定王手上,定王看罷,簡直哭笑不得。
他跟樓喻是同輩,只是爹死得早,他很小就當了定王。
當初貴妃賀壽,他同去京城,親眼見證樓喻在京城攪風弄雨,還覺得樓喻太過張狂,心中略有不屑。
當《討史明檄》、《觀慶賦》驚聞天下後,定王才明白,原來樓喻一直在藏拙。
這樣的心性,何愁不成大業?
只是,他到底是定王,尚有些拉不下面子主動歸順,還想着樓喻能給他個臺階下。
未料竟收到這樣一封信。
看似規勸,實則威脅。
這位族弟的手段比他想象中要強硬得多啊。
他除了歸順,還有別的選擇嗎?
不過,他還是擺了三天架子。
三天後,定王響應慶王世子“勤王”號召,選擇歸順樓喻。
至此,樓喻手中已掌握七座城池。
消息傳到越州和京城,越王及史明都有些驚了。
他們兩個還在苦哈哈地征服周邊州府,這麼短時間內,最多攻破了一座城池,且傷亡不小,怎麼樓喻就能擴張得那麼快呢!
越王摸着下巴,沉思半晌,由衷讚道:“這個樓喻有點意思啊。”
門客皺眉:“不過是用了些雕蟲小技。那邊的官員都是些軟骨頭,嚇一嚇就投誠了。”
“我聽說裘光是個悍將啊,”越王道,“也不過半天工夫就被慶軍攻破了城池。”
“畢竟是霍家人領兵。”門客提醒。
越王一愣,旋即笑了。
“樓喻四年前就借折磨名義買下霍家人,而今看來,他那時候便有謀取天下之心了。”
否則任誰也不可能去培養一個“朝廷罪奴”。
因爲風險太大,也沒必要。
霍義生前難道就沒有朋友嗎?可那些朋友敢收留善待霍家血脈嗎?
不敢。
唯樓喻有這個魄力。
越王不禁再次感嘆:“他那時才十三歲啊。”
想想自己的兒子,十三歲的時候還在鬥雞遛狗呢。
真羨慕慶王,生了這麼一個好兒子!
“王爺,慶王世子離京城遠,比不得咱們有優勢。”
只要越王再向北吞併兩三個州府,便可直搗京城。
越王笑道:“不必安慰我,想要坐上那個位置何其不易?先不論樓喻如何,就拿京城來說,京城固若金湯,易守難攻,單憑咱們手底下這羣人,攻取的可能性並不大,更何況,太子如今還在湯誠手裏。”
只要太子還活着,不管誰先攻下京城,都得給太子讓位。
門客聞言也嘆道:“王爺言之有理。”
西北雲州。
主帥營房中,太子樓秉端坐主位,湯誠坐在他的左下首位置。
樓秉問:“湯將軍,不知你打算何時領兵攻入京城,剷除反賊,還社稷清明?”
湯誠相貌平平,身材不算壯碩,整個人頗顯精悍幹練。
樓秉嘆道:“那爲何將軍遲遲不肯點兵?”
“殿下有所不知,而今大盛除了盤踞京城及京畿地帶的史明,還有另外兩方勢力不可小覷。”
樓秉道:“你是說越王和慶王世子?”
“不錯。”湯誠面色沉肅道,“他們打着勤王的旗號,正在大肆爭搶地盤,其野心昭然若揭。”
樓秉皺眉道:“這個時機不是正好?他們尚未真正成勢,將軍趁此機會,一舉拿下京城豈非更加合適?”
“然後呢?”湯誠反問。
樓秉不解:“然後什麼?”
“若是越王和慶王世子擁兵自重,殿下屆時是否還需要派兵去鎮壓?”
樓秉沉默。
西北軍可以抽調兵力,助他攻取京城,但要是再分力去攻打越州和慶州,確實有些喫不消。
“那將軍的意思是?”
湯誠肅容道:“等。”
“等多久?”
“殿下難道以爲打仗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湯誠語調雖和緩,卻隱露幾分強勢。
“如今朝廷無法爲咱們提供糧草,咱們只能自給自足。而今秋收未至,糧食沒有收上來,等到行軍打仗時,我拿什麼供養士卒和戰馬?”
樓秉面露慚愧:“是孤太心急了,思慮不夠周全。”
“臣知道殿下只是憂心社稷,殿下不必妄自菲薄。”
樓秉笑了笑,“那等秋收後?”
湯誠笑而不答,只起身拱手道:“殿下切莫多思,臣還有軍務處理,先告退了。”
他走出營房,面上笑意漸漸收斂。
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廢物太子,有什麼資格對他指手畫腳!
若非還有些用處,他何必在這虛與委蛇?
湯誠走到軍師帳中,見軍師面前擺着一盤亂棋。
“你這棋,頗有些亂啊。”他坐到軍師對面說道。
軍師笑答:“比大盛局勢,如何?”
“半斤八兩。”
軍師失笑,“太子想讓你出兵勤王?”
“不錯,”湯誠伸手整理棋盤,將黑白棋子分開,“可越王和那個什麼慶王世子虎視眈眈,現在不是出兵的好時機。”
軍師邀請:“手談一局?”
“來。”
二人一邊下棋,一邊商討如何“勤王”。
“太子在咱們手上,這是咱們的優勢。”軍師道。
湯誠既點頭又搖頭。
他原本以爲只要能掌控太子就可以,一旦京城到手,自己大權在握,又何懼其它?
只是沒想到,樓家也不全是慫貨。
如果只有越王就算了,他完全可以在樓秉登基後,借朝廷鎮壓反王之名剿殺越王。
屆時,天下將無人再能與他匹敵,包括樓秉在內。
可惜的是,越王之外,還有個慶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