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樓荃詫異。
樓喻無奈道:“今晚霍延同去壽康宮用膳,到時候阿姐便會知曉了。”
樓荃按住心中困惑,繼續道:“可西北統帥一日不定,朝中一日不安。”
“楊繼安是霍延親手帶出來的,也算得上霍家嫡系,我屬意他去西北,可他太年輕了,我擔心不能服人。”
樓荃不由笑了:“阿弟,你忘了楊將軍的能耐了?他可是軍中的總教員,還怕收服不了人心?我看啊,他連北境牧民都能收服!”
樓喻微愣。
確實,楊繼安目前的功績或許還不能服人,可他“教育”人的本事是真不賴。
就如阿姐所言,要是給他個機會,他或許都能將北境的蠻族給說服。
樓荃想了想,道:“阿弟若是實在不放心,不如讓定國公擔任統帥一職,由楊繼安擔任代統帥。”
到時候,霍延可以不用離京,西北軍務則由楊繼安代爲管理。
樓喻眉心一展,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大概是關心則亂吧。
“多謝阿姐提點,我這就擬旨!”
接到聖旨時,楊繼安足足愣了好一會兒,若非傳旨官提醒,他恐怕得冒犯天威了。
等傳旨官離開,他實在憋不住,忍不住跑去隔壁霍府。
樓喻繼位後,封楊繼安爲從三品歸德將軍,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
霍煊則爲軍器監監令,正四品。
兩家離得不遠,楊繼安很快來到霍府。
霍煊正在院子裏調試弓.弩,見他匆忙趕來,不由問:“幹什麼?”
“聖上下旨讓我去西北代行統帥一職!”
霍煊愣了一下,“恭喜啊。”
然後又低頭琢磨他的弩。
楊繼安皺眉:“聖上封定國公爲統帥,可爲什麼不讓他去?”
他免不了有些擔心。
霍煊平靜看他一眼:“別想太多,不僅聖上不願小叔去西北,小叔他自己也不想去,所以就辛苦你了。楊將軍,好好幹哈!”
“……”
楊繼安素來能輕易領會他人意思,可今日這事兒卻讓他傻眼了。
他怎麼就看不懂呢?
一旦想不通問題,他心裏面就難受得厲害。
“阿煊,我實在想不明白。”
霍煊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道:“你最好不要想明白,對了,哪天啓程?我和阿瓊去送你。”
“……三天後。”
時近黃昏,樓喻和霍延相攜去往壽康宮。
一踏入殿門,霍延就察覺到異樣。
斜地裏,突然一柄劍朝兩人刺來,霍延差點心臟驟停,想也不想,將樓喻推離殿門,自己迎上去。
來壽康宮用膳,他當然不會佩帶刀劍,只能赤手空拳與對方糾纏。
“阿喻快走!”
使劍之人忽笑道:“走什麼,本宮就是想領教一下定國公的高招。”
江嵐劍勢稍緩,讓霍延看清自己的臉。
霍延心下一鬆,連連退後躲避防守,不再攻擊。
“娘啊,再不喫菜都要涼了。”樓喻無奈開口。
霍延依言。
樓喻想一起跟過去,卻被江嵐攔住:“你就在這待着,娘不會怎麼樣的。”
“娘……”
“阿喻,我隨太后進去,你在這裏等我,好嗎?”霍延安撫道。
樓喻心中暗歎,他知道娘不會傷害霍延,但還是會擔心。
兩人身影消失在內殿門後。
入了內殿,江嵐轉身坐下,尚未開口,就見霍延毫不猶豫跪到地上。
膝蓋與地面相撞,結結實實傳來一聲“咚”響。
江嵐:“……”
到嘴邊的話就這麼被憋回去了。
霍延垂眸看地,語出驚人:“微臣有罪,不論太后如何責罰,微臣皆甘願受過。”
“你何罪之有?”江嵐沉聲問。
霍延雙拳於袖中緊握,下頜線繃得極緊,“微臣與陛下共約白首,危及國祚。微臣自知有罪,不敢乞求太后寬恕。”
來之前,樓喻已跟他說了太后發現他們關係之事。
面對江嵐,霍延深感愧疚。
但他並不想放棄。
“本宮若罰你,陛下會心疼,屆時倒是會埋怨本宮。”
江嵐冷冷盯着他,“你是想讓我們母子離心?”
霍延忽然擡眸,滿目真摯:“微臣並非此意。微臣將陛下當成此生摯愛,又怎會捨得讓他難受?”
“摯愛?”江嵐冷笑,“定國公正值盛年,難道真的願意跟陛下過一輩子?難道就不想爲你霍家延續血脈?”
霍延神色堅定:“微臣已從宗族除名,霍家血脈是否延續與微臣無關。微臣只想一輩子守着陛下,只要陛下不棄,微臣便不離。”
“你當真這麼想?”
“是!”
江嵐盯着他:“那如果,本宮一定要讓陛下立後納妃呢?”
霍延只覺心口劇痛,彷彿有人在不斷撕扯。
他閉了閉眼,沙啞着嗓音道:“微臣……不會干涉陛下的任何決定。”
江嵐見他神情不似作僞,心中不得不感嘆,若是兩人真能相守一輩子,倒也不算壞事。
方纔霍延下意識推開阿喻,說明確實將阿喻放在了心尖上。
她繼續問:“本宮該如何信你?你還年輕,又位高權重,本宮如何信你能夠愛護陛下一生一世?”
霍延道:“若我違誓,必遭天譴!”
“本宮不信這個。”
江嵐起身,取出一個瓷瓶,遞到他面前:“這是本宮託義兄去南方求取的巫藥,男子服用此藥,不會影響人道,卻再也無法誕下子嗣,你若服用,本宮便信……”
話音未落,霍延直接取過瓷瓶,毫不猶豫倒進口中,吞入咽喉。
連味兒都沒嚐到。
江嵐:“……”
她忍不住問:“你就這麼信我?如果我給你喫的就是不能人道的藥,你有沒有想過,陛下會因此厭棄於你?”
霍延搖搖頭:“他不會。況且,太后慈和寬仁,不會害我。”
“我都讓你不能延續香火了,你還說我仁慈?”江嵐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