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於峯提前買了一些白麪,這麼多人,都是喫的白麪,沒有玉米麪這類的,這待遇也算不錯了。
每人滿滿的一大碗,一天也就這一頓飯了,喫完之後,便推着平車往着夜市那裏走去。
來到夜市,周於峯整理攤位的時候,徐國濤揹着兩個布包去存錢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氣喘吁吁地回來了,布包也乾癟了下去,什麼東西都不裝了。
“給你。”
徐國濤走近周於峯的身邊,偷摸着遞給他一張存單(這個時候的存單,拿上誰都可以取的)。
周於峯接過來一看,是一張6000面額的存單,微微一笑後,裝到了內褲兜裏。
“我直接就把錢分開了。”
徐國濤笑了笑,拍了拍自己內褲兜的位置,這個年代還沒有移動支付,扒手太多了,優秀的個體戶,都會把錢放在那裏。
內褲是很短的那種短褲,裏面的兜也能裝不少的東西。
之後便繼續整理着攤位,還是在上午的時候,就有婦人帶着孩子,來到了展銷會這裏。
周於峯他們也就叫喚了起來,富有激情、不知疲倦,改變最大的是徐國濤,叫賣東西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動作利索。
不同於別的年代,實體經濟纔是剛剛蓬勃發展的初期,並沒有投機取巧的財富,都需要腳踏實地一步步去走。
現在出來的企業家,也是最爲有自信的,周於峯很享受這個過程!
這個年代,哪怕是投機取巧的事,也需要你努力去做,找對方向,然後喫一些別人吃不了的苦,離得成功自然也就近一些。
“江水服裝廠倒閉了,原價要四十多、五十多的“的確良”,現在統統只要二十塊!統統只要二十塊...”
還屬周於峯的嗓門最大,只要是有人來到展銷會這裏,他總會第一個喊了起來。
......
從昨天下午開始,百貨大樓裏賣服裝、玩具的生意就出奇的差,也只有那一天,喇叭褲以100的價格賣出去之後,再也沒人上來過問喇叭褲的事。
今天開門也一樣,來百貨大樓裏買東西的人很少,薛文文閉眼躺在躺椅那裏,輕輕扇着扇子。
蔣明明來來回回地在店裏走了好幾圈,心情急切地連班都沒有去上,還以爲喇叭褲子會大賣,可結果,別說是賣喇叭褲了,連上門買東西的顧客都沒有。
又扭頭看了一眼薛文文,看到她悠閒地躺在那裏,心裏更是慌亂。
“別睡了,這到底什麼情況啊?”
蔣明明用腳踢了踢躺椅,焦急地說道。
“哎呀,你着急什麼啊,其他人家的生意也是這樣啊。”
薛文文張開眼睛,緩緩地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放下扇子後,又接着說道:
“沒聽說夜市那裏有展銷會啊,賣廠家倒閉的“的確良”,不過也擺不了幾天,很快就走了,到時候我們的生意自然就好了。”
“廠家倒閉的“的確良”?那我們也去買幾件?”
蔣明明又問道,聽到薛文文的解釋,心裏這才放鬆了不少。
“不去,那“的確良”又不透氣,穿着不舒服,而且現在好多布店裏,買衣服都不收布票了,買那幹嘛。”
薛文文悠然地說道,店裏沒有,但好像看起來一點都不着急,而且,她還看不上穿的確良的衣服呢。
“也是。”蔣明明輕點了下頭。
“好了,別擔心了,等他們的展銷會完了,我們的生意不會差的,對了,有件事我忘記跟你說了!”
說着,薛文文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什麼事?”
蔣明明彎腰湊到了薛文文的身邊。
輕聲細語的聲音在蔣明明耳邊飄蕩起來,“我有44塊進喇叭褲的渠道!”
“真的?”
蔣明明驚呼了一聲,露出了一抹喜色,直直地看着薛文文。
薛文文又重重地點了下頭,予以肯定。
這事,肯定是真的!
......
到了下午,上班的職工都下班的時候,在夜市周於峯的攤位上,已經是排起了長隊。
周於峯邊彎腰找着貨,邊問道。
“最大碼的一件,中碼的一件。”徐國濤大聲回答道,同時也在招呼着其他的顧客,先是將錢給抓了過來。
“好嘞。”
周於峯應了一聲後,迅速拿出兩件的確良,遞給了站在一邊的大姐。
蔣小朵剛下班,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與她一起上班的同事叫住了她。
“小朵,聽說你家附近有展銷會,還不需要入場券啊。”
說話的是女人叫杜鵑,扎着兩小根鞭子,性格活潑,走到蔣小朵的身邊,拉住了她的胳膊。
與蔣小朵不同的是,杜鵑是這裏的正式工。
“我不知道啊?”蔣小朵如實說道,昨天在醫院裏陪着江辛待了一天,還不知道自家門口的那事。
“哦...好吧,那我們一起去夜市那裏看看吧,聽說有的確良的廠子倒閉了,原價四五十的衣服,現在只要二十塊。”
說着,杜鵑已經拉着蔣小朵走在了新民街上。
“啊,這樣啊,那是挺便宜的。”
蔣小朵拿出小布包看了下,裏面有二十五塊錢,倒是夠買一件的。
“好像都是冬款加棉的,非常的便宜,我們正好買上一件,冬天的時候穿。”
杜鵑又笑着說道,加快了腳底的步伐。
“嗯,是挺便宜的。”
蔣小朵笑了笑,與杜鵑一起走着。
來到夜市的時候,已經是排起了長隊,足足有十多米。
“就在這裏排隊。”
杜鵑指着長隊說了句後,便拉着蔣小朵跟在了長隊後面。
“嗯,應該是吧。”
蔣小朵輕輕地點了下頭,側出身子往着攤位那裏看了一眼,看到一個男人在叫賣着,還有一個彎腰的男人在找着貨物。
“那我們排隊吧,聽人說就這一批貨,賣完也就沒有了。”
杜鵑撅着嘴又說道。
“嗯,行。”
蔣小朵輕輕點下頭後,和杜鵑一起排起了長隊。
離婚的時候,蔣小朵家裏的東西什麼都沒有帶,甚至連衣服也是,現在父母家裏,是沒有自己冬天的衣服的,正好現在買一件的確良。
蔣小朵和杜鵑笑着聊着,慢慢的靠近了攤位。
期間,周於峯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彎着腰,找衣服的大小碼。
“老闆,我要一件小碼的“的確良”,顏色有鮮豔一點的嗎?”
杜鵑終於是來到了攤位前,舉着二十塊錢說道。
“粉色的行嗎?”徐國濤一手將錢拿了過來,語速很快地說道。
“嗯,可以。”
“一件小碼的粉色。”徐國濤高喊了一句,看向杜鵑身後的蔣小朵又問道:“小姑娘,你呢?”
“跟我同事一樣。”
蔣小朵低聲說道,看到徐國濤伸過來的手後,非常識趣地將錢給了他。
“總共兩件粉色的“的確良”!”徐國濤頭又喊了一聲,便繼續招呼起了其他的顧客。
杜鵑和蔣小朵則是站在一邊,等着裏面彎腰的那個男人給自己找衣服。
很快,周於峯拿出兩件粉色的小碼衣服站了起來,順手把衣服遞了過來:“給,同志,兩件小碼的粉色加棉的確良。”
杜鵑笑着將自己的衣服接過來,露出了一抹竊喜,好像真的是佔了很大的便宜一樣,手裏的衣服是越看越喜歡。
蔣小朵卻是整個人僵硬在了那裏,周於峯的表情淡然,又說道:“同志,你的衣服!”
“哦...哦。”
蔣小朵此刻纔是反應了過來,接過衣服後,便與杜鵑一起離開了這裏。
只是...
那個男人,就像是陌生人一樣,看着自己...蔣小朵低頭走着,感覺活着真累。
而在周於峯那邊,依舊是熱火朝天地賣着貨,絲毫沒有因爲剛剛的偶遇而有一點的波瀾,忙起來,也就不會去想那些事了。
總之,時間會淡然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