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我被當作奴隸給賣到了察瑪城,瑪雅人認爲我來自海上,有時又稱我爲‘海人’,所以覺得我適合幹海活,察瑪城的商團就把我買了。
“我一開始只是在碼頭做工,在瑪雅大概生活了一兩年之後基本能聽能說瑪雅語,商團便開始帶我出海幹活,就這樣又幹了十來年時間。
“直到前些天,我跟隨商團來到這兒,哈洛娜殿下把我買下,我便留在這兒。”
聽瓜馬簡單地講完了自己的經歷,蕭爾忽然有些感慨,命運的無常,令瓜馬能夠來到自己的面前。
如果不是他和哈洛娜重視那座“野人島”的話,像瓜馬這樣因爲海難而來的陌生異族人大概就會一直碌碌無爲地打着苦工,直至死去,沒有人會想去了解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你有娶妻生子嗎?”蕭爾問。
瓜馬搖了搖頭。
“這麼說來,你在瑪雅已經生活了十多年的時間了,大概是從來沒有回到過家鄉吧?”
“嗯……雖然我總覺得我的家鄉離瑪雅並不遠,有時我在岸邊眺望,覺得海的那邊就是我的家,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如果讓你往東北方向划船回家,你願意嗎?”
瓜馬瞪大了雙眼,“如果這麼做就能回家的話,我願意!”
蕭爾對他的決心感到滿意。
對瓜馬的優待,將能夠使得未來瑪雅人真的登上古巴島之後,能夠擁有絕佳的嚮導和翻譯。
“那麼,你現在還能說你的家鄉話嗎?”
瓜馬有些遲疑,“不知道有沒有生疏,應該還是記得一些的吧。”
“你是怎麼稱呼你的家鄉所在的大島的呢?”
“呃……好像沒有專門的稱呼,非要說的話,大概是西博奈之島?”
“‘西博奈’這個詞,指的是什麼?”
“就是我家鄉的人們的名字,西博奈人。不過我們更多自稱‘泰諾人’,也就是‘好人’的意思,還在家鄉的時候,我聽說整個世界的海洋各島上的人,都是泰諾人。”
蕭爾摸着下巴,稍作思考,大概明白了這層關係——
泰諾人(Taino)是遍佈加勒比羣島的民族,而古巴島上的泰諾人則有西博奈人(Siboney)這種更精確的稱呼。
至於古巴島,可能泰諾人自己都沒有起過名字。但這樣的話,似乎解釋不通“古巴”是怎麼來的。
“那你有聽說過用‘古巴’一詞來描述你家鄉的嗎?”
“古巴?……好像是有接近這個發音的說法,意思是……有很多肥沃土地的地方。”
瓜馬思索一會兒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啊,我明白了,我們有時候把家鄉稱爲大島,其中一種發音是‘古阿巴納’(Coabana)。
“沒想到,至高領主陛下竟然會知道我家鄉叫什麼。”
蕭爾滿意說道:“既然‘古巴’及其相近的發音有‘肥沃土地’或者‘大島’的含義,那麼,我們可以正式確認,這座大島的瑪雅名字就是‘古巴’了。
“古巴島,是我們現在在什坎博這兒發展航海事業的主要目的之一,到時候,我會需要你的幫助,瓜馬。”
聽到蕭爾這麼說,瓜馬頓時不知所措,只好連連俯身試圖行禮,“我一定會爲至高領主陛下好好幹的!”
一旦有索爾這樣的人學會了泰諾語,她就可以和瓜馬一起教會更多的人,從而做到登陸古巴之後能夠與當地人更加順暢地溝通。
考慮到即將入夜,蕭爾等一行人還需用宴以接風洗塵,蕭爾便給瓜馬問最後一個問題:
“最後,能跟我說說古巴的生活,或者說你們泰諾人的生活是怎樣的嗎?”
瓜馬點點頭,“其實嘛,我們在古巴的生活特別簡單,就是種地,捕魚,打獵。
“女人們負責耕作,而男人們則外出打獵,或者划着獨木舟出海打魚。
“我們一般幾十個家庭住在‘尤卡耶克’(yucayeque),也就是村子裏,我們的建築是圓形的茅草木屋,我記得叫‘博希奧’(bohio),跟瑪雅的不太一樣……
“我們的首領叫做‘卡西克’(cacique),可以娶很多老婆……
“大概就是這樣吧……畢竟泰諾人只是鄉野之人,跟宏偉的瑪雅是遠遠比不上的。
“有時候有瑪雅人知道我的出身,叫我野人,我也覺得確實是這樣。
“畢竟我們那兒除了已婚女人,絕大多數人都不怎麼穿衣服,沒有那麼多好看的衣服和裝飾;
“我們也只有茅草木屋,沒有高大鮮豔的神廟和宮殿;
“我們也有玩橡膠球的遊戲,但只是空地上擺幾塊石頭就當作是場地了,我們叫做‘巴忒’(batey),不像瑪雅這兒還有大型的球場。
“更不必說我們沒有文字,只是有的祭司大人會在石頭上畫點符號……
“我這人不太會說話,可能講得不全,不知道至高領主陛下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瓜馬的講述已經相當讓蕭爾滿意了——尤其是他還用到了泰諾語裏的單詞。
像“卡西克”(cacique)作爲“酋長”一詞的發音,在他前世可是已經進入英語當中了的,以至於歐洲人把整個美洲大陸的統治者們都稱爲“酋長”,形成了美洲原住民異常落後的刻板印象。
“今天先這樣吧。”蕭爾說道,“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接下來的日子,索爾女士就按照我所說的,找瓜馬把泰諾語的詞句記錄下來,以此學會泰諾語。”
“啊……好……好的,我一定會積極配合!”臨到最後,瓜馬都還是有些緊張。
待到瓜馬離去,廳內的衆人也在一會兒之後開始用宴。
據說“落月城”什坎博這兒的飲食大體比較簡樸,今晚的宴會大概是建城以來最爲豐盛的一頓。
蕭爾特地吩咐哈洛娜,這一頓之後,大家就可以迴歸到簡樸的餐食,不要鋪張浪費。
宴後,索爾特地找到蕭爾,表示有東西想問。
“其實我就是想知道,雖然我聽得清楚瓜馬說的那些詞的發音,可是我們能如何用文字去記錄呢?”
蕭爾想了想,發現今天以前自己確實不認識索爾,所以更加沒有聽過他講的課。
給瑪雅的核心知識分子教授拉丁字母的事確實有必要提上日程了。
“那待會你帶上紙筆,來我房間,我給你教一套字母吧。”蕭爾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