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死了，資料落到我們手上，我們才知道這些的……當然，後來貴派另外一位仙長上山，我也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所以才能認出仙長你所用的神行術。”
沈長軒聽着這骷髏的講述，心中波濤起伏。
那惡蛟果真是被三位修仙者聯手誅殺於雲霧山，難怪此處名叫墜蛟嶺。
而若這骷髏所說不假，當初出手對付作惡蛟龍的修仙者中有一人出自玉虛宮，就不知道另外兩人是什麼來歷。
沈長軒旋即想到今日遇見的耿忠，照他所說，他家先祖因與玉虛宮門人有緣，所以獲得了記載《玉虛陰陽訣：神仙篇》的玉簡。
沈長軒不由得猜測，當初贈耿忠玉簡的修仙者可能就是骷髏口中前後出現在墜蛟嶺的兩個玉虛宮門人之一。
當然，也不排除這兩人其實是同一人的可能。
“前人風姿，我也欽慕至極。”沈長軒說道，“我此次前來這裏，便是爲瞻仰前輩斬龍的事蹟。”
三隻骷髏連忙點頭附和：
“玉虛宮不愧是名門正派，玉虛宮的仙長果然是我輩正道中人的楷模。”
“正道中人？你們？”沈長軒眉頭一凝，只覺這三隻骷髏所言實在有些滑稽和荒唐。
那仨骷髏見狀立即噤聲，不敢多言。
“走吧！”沈長軒催促他們繼續前行，很快眼前出現數間茅草屋，其中一間屋子點着燈光，映出燈火下睡眼朦朧卻又強撐着看書的白狐。
沈長軒遙遙望見小狐狸，不由面含微笑。
“仙長，前面就是那作惡多端的妖狐的住處，你要斬妖除魔，請！”缺了半隻手臂的骷髏對沈長軒說道。
沈長軒奇怪道：
“你們怎麼不一起過去？”
三隻骷髏都有些尷尬，好在它們臉上只剩白骨，沒將心情表現出來，只是怔在原地，有些木然。
沈長軒見狀若有所思：
“哦，你們怕她？”
三隻骷髏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沈先生！”那邊小狐狸隱約聽見沈長軒的聲音，清醒過來，擡頭遙望沈長軒，不禁雙目發亮。
她開心地從茅草屋中躍出，跑到沈長軒面前，然後看見沈長軒身後的三隻骷髏，不由得瞪大眼：
“先生怎麼和這仨小鬼在一起？”
沈長軒含笑不語。
小狐狸則齜牙咧嘴對着三隻骷髏，道：
“你們沒在沈先生面前說我壞話？”
三隻骷髏被嚇得連連後退，齊聲道：
“誤會誤會，我們（咱們）哪敢啊！”
說完作勢欲逃，又怕激怒沈長軒，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顯得頗爲滑稽。
“依依，它們平時有過害人的記錄嗎？”沈長軒聽見小狐狸和三隻骷髏之間的對話，便知他們之間不對付，於是問道。
胡依依毛髮聳立，一步步逼近三隻骷髏，忽聽得沈長軒發問，於是恨恨瞪他們一眼，回答道：
“回沈先生，它們以前搶我的食物，欺負落單的狐狸，但傷天害理的事情……以它們的能耐，呵，哪輪得到它們。”
“如此，我便不爲難你們。”沈長軒點了下頭，對三隻骷髏說道，
“你們走吧。”
三隻骷髏連連向沈長軒磕頭，然後腳底抹油，轉眼就不見蹤影。
沈長軒這纔回頭看向胡依依，卻見小狐狸也正歡喜地看着自己：
沈長軒當然不會說出自己是迷了路纔會用了整整一個白天時間才抵達墜龍嶺。
他輕咳兩聲，看天空中逐漸出現的星辰，說道：
“夜觀天象，不知不覺到了雲霧山，想起你的事情，特來看看你和胡柳兒。”
“原來如此。”胡依依點了點頭，“先生好雅興！”
沈長軒輕輕笑了兩聲，又問道：
“這三個小鬼是怎麼回事？照理說人死後若成爲孤魂野鬼，多半會喪失神志。我看他們三個神志清醒，也沒做什麼壞事，很不對勁啊。”
這是他從《道理》一書中學得的道理。
胡依依聞言道：
“先生記得我對你提過以前教訓山間小鬼的事情嗎，他們仨就是我教訓的小鬼。
“至於他們爲什麼會這樣子，我是不知道，不過柳兒姐姐曾懷疑和山間殘存的蛟龍之息有關。”
“蛟龍之息……兩百年前的那條黑蛟？”沈長軒問道。
胡依依搖頭：“回先生的話，我不知道。”
沈長軒輕輕一笑，轉過話題，說道：
“你那柳兒姐姐呢，我去看看她。”
胡依依聞言欣喜道：
“好的，先生請隨我來！”
她便領着沈長軒走入一個茅草屋中，點亮屋中燈火。
在燈火映照下，沈長軒看見一個白衣麗人沉沉地睡在簡易的木牀上，眉頭緊鎖，櫻桃素口不停開合，偶爾吐出些模模糊糊的字詞，顯得頗爲痛苦。
“柳兒姐姐這段時間都睡得早，只是老愛說夢話，還經常夜半驚醒。我嘗試和她交流，她總癡癡傻傻地哭鬧，也不回答我的話。”
沈長軒將胡柳兒的狀態收入眼中，回想在南山寺的遭遇，道：
“她被原西江寺的釋無僧拖入迷濛幻境中，只怕心神遭受重創，纔會如此。嗯，我守在這裏，等她醒來，再嘗試讓她恢復神智。”
胡依依點頭，然後乖巧地給沈長軒找來凳子，沈長軒便坐在凳上，拿出《道理》，藉着油燈微弱的火光，仔細研讀。
胡依依將他的動作收入眼中，奇怪道：
“先生讀的什麼書？”
沈長軒說道：“這本書叫《道理》，是我大乾王朝以前的國師所着，講的是修仙的基礎道理。”
胡依依好奇道：
“是真訣和仙術嗎？”
沈長軒放下書，笑道：
“不是，是純粹的理論書。比如介紹何爲大道，何以修仙，仙術分幾種之類的。”
胡依依睜大眼，道：
“這些有什麼可講的？”
沈長軒搖了搖頭，再次拿起《道理》一書，仔細閱讀。
胡依依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頓時有些慚愧。
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這本《道理》既是大乾國師所着，沈長軒又從何處得來？
‘莫非，沈先生和國師有交情？’她不由驚訝至極。
沈長軒不知道她會這麼想，仍仔細看書，讀到精彩之處，忍不住會心一笑。
時間漸漸流逝，天空中星辰流轉，茅草屋中沈長軒給油燈添了幾回油，白狐胡依依則沉沉地睡去。
就在這時，一道涼風從沈長軒鬢角吹過，他理了下散落的頭髮，忽然間瞥了眼身邊木牀，驚覺牀上空無一人。
他瞳孔驟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