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怎麼就成隱世高人了 >第八十六章 山河不忘
    洪慶聽見沈長軒的話,神情有些恍惚。

    他閉上眼睛,想起過往的回憶,身體竟然有些顫抖。

    “早年間我對楊家小姐有意,可惜無緣。”他徐徐說道,睜眼時喟然一嘆。

    “原來如此。”沈長軒說道,“讓洪老想起傷心事了,抱歉。”

    洪慶擺了擺手,道:

    “我苦修十年,早就和楊家後人斷了音信。你若想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問我也沒用。”

    沈長軒輕輕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又再次發問:

    “那三個你找尋不到的人,叫什麼名字?”

    “楊家叛徒叫作楊塵因,另外有一人叫段痕,還有一個我只知他的存在,不清楚他的性命了。”說到這裏,洪慶睜大眼,問道,“你能找到他們?你能殺了他們?”

    沈長軒沉吟片刻,道:

    “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話落一道劍氣激射而出,在雪中留下一道劍痕。

    洪慶睜大眼,凝視着劍痕,透出不可思議之色:

    “劍神劍術!你是劍神的傳人?”

    沈長軒沉默,不置可否。

    洪慶注視沈長軒,少頃之後拱手道:

    “先生若能查出那三個人的下落,洪某願爲先生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我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沈長軒冷冷說道,“告訴我這些,已經足夠了。”

    說完又向洪慶問明劍神楊補之衣冠冢的方位,然後用出神行術,下山朝衣冠冢的方向而去。

    山丘之上,洪慶看着他的背影,暗暗詫異:

    “這身法……好厲害!”

    又想起當年的恩怨,捏緊了手,

    “茵兒,都二十七年了……”

    ……

    沈長軒在青木縣的大街小巷中穿行,一路上沒有忘記測算洪慶所說的是真是假。

    占卜的結果告訴他,半真半假。

    沈長軒垂下眼瞼,已然明瞭。

    顯然,洪慶說他不知道楊家那孤兒寡母的下落,是說了謊。以他剛纔表現出來的對楊家人的關心,怎麼可能不管這孤兒寡母的死活?

    對此,沈長軒倒也能理解。

    不明說,本身是一種保護。

    至於楊家的遭遇,沈長軒畢竟是外人,不至於像洪慶一樣怒髮衝冠、憤恨難以釋懷。

    但他得劍神劍術,暗下決心要替楊補之照拂其後人,聽聞當年的故事,已然動了殺心。

    “楊塵因、段痕……”他複述這兩個名字,再次掐指。

    他算到,這名叫段痕的人現在仍活着,人正好就在江州府瀘川縣。

    而對那罪魁禍首、楊家叛徒楊塵因的測算結果,則讓沈長軒略微有些訝異。

    他竟然躲到海外東洋國去了。

    東洋國在大乾王朝以東萬里之外,乘船渡海怕是要幾個月時間才能抵達。

    沈長軒一時之間奈何不了此人。

    於是他搖了搖頭,尋思:

    ‘暫且留你一條命……至於段痕——

    ‘既然在江州,那就好辦了!’他暗暗想着,擡頭看見街道盡頭青木縣的城門。

    他身形一轉,走出城門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壺酒、一隻酒杯以及一個花圈。

    ‘鹿鳴山……劉長生……蕭雲……說起來,這洪慶似乎也是誤入了劉長生的遺蹟,由此踏入了修仙的路途……’他暗暗想着,山迴路轉間看見原野上的墓葬羣。

    下一刻,他出現在一座年生久遠缺少維護的墳墓前,目光落在墓碑上。

    “故顯考楊公諱先明之墓。”

    劍神楊補之的“補之”二字是號而非名,楊補之真名叫作楊先明,與墓碑碑文一致。

    沈長軒注視着碑文,眼中彷彿出現了劍神誅殺孽蛟,含笑而死的場景。

    他輕輕一嘆,將花圈放在墓碑旁,然後斟一杯酒,輕輕灑在墓碑前。

    雪花無聲無息地飄落滿地,卻不沾沈長軒的衣襟,也不沾劍神的衣冠冢。

    一團火焰騰起,將沈長軒身前的酒杯、酒壺連帶着杯中壺中的酒一起焚盡,寄往轉世輪迴後不知在何方的劍神。

    “遙寄衷情,願山河不忘,人間不忘!”沈長軒悠悠地說道,轉過身軀,走出墓園,來到青木原。

    他稍作思量,伸手從沒入雪中,抓出兩株草,然後將手伸入兜中,碰觸那塊令牌。

    下一刻,他掌中出現一支筆。他拿着筆在兩株草上分別寫了一段話,然後將草折成草蜻蜓,寄往江州方向。

    隨後他緩步走回城中,一步一個腳印。

    ……

    江州府瀘川縣,一臉刀疤的段痕戴着斗笠坐在船頭,手裏端着一碗黃酒,眼神迷離。

    自當初倉皇逃離利州府之後,他這幾十年一直過着東躲西藏的生活,一有風吹草動就趕忙跑路,生怕那鬼東西找上門來。

    好在,經歷許多風聲鶴唳的事情之後,他隱約明白了那怪物只在利州府活動,不會到外地,才總算安下心,過上了垂釣江湖、隱居避世的日子。

    ‘就當爲我贖罪了……’他暗暗想着,將碗中酒一口飲下,然後撐起魚竿,獨釣寒江。

    就在這時,魚線突然繃直,他感受到魚竿上傳來的巨大力道,知道釣到大魚,趕緊加大力度試圖將上鉤之魚釣出水面。

    誰知道魚竿上的力道遠遠超乎他的想象,他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力道帶着幾乎要墜入水中。

    他瞳孔張大,瞬間酒醒,趕忙鬆手放開魚竿,誰知那魚竿竟似粘了漿糊一般,緊緊地黏着他的手。

    段痕心中恐懼萬分,竭力想拽開魚竿,卻沒能如願,整個人被魚竿粘着“嘭”的聲拖進水裏。

    水中發出“咕嘟”兩聲,有水花綻放,有波瀾擴散,隨後又恢復平靜。

    寒江寂靜,西風凜冽,一隻無人的小舟在江面上飄蕩。

    一切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江邊嶙峋亂石上,憑空出現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頭戴金簪,身穿淡雅衣裙,氣質不俗,正是顏淺。

    她展顏一笑,目睹一隻老龜馱着全身被魚線束縛、昏迷不醒的段痕浮出水面,說道:

    “看來道長一人便能對付他,我是不用來這裏了。”

    老龜張了張嘴,身軀一抖,將段痕拋到岸邊亂石上,然後化身成一個瞎眼道士,說道:

    “老瞎子的卜算之術未必管用,萬一這傢伙背後有高人誤導了老瞎子,讓老瞎子落入陷阱就麻煩了。

    “謹慎點總沒錯。我想,這也是沈仙長叫咱倆聯手對付他的用意。

    “不過這傢伙這真不中用,老瞎子還沒用力,他就差點嗝屁了。”

    顏淺聞言保持着笑容,道:

    “廢話不說了,我們趕緊把他送往利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