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乾王朝官方的統計,每年葬身於荒澤的商人旅客以數千記,比大荒江陽平峽江段死的人要多得多。
而這其中的原因,自然在水底的妖魔並沒有被完全滅掉,仍然時不時泄露力量,讓平靜的湖面變得大浪滔天,兇險無比。
沈長軒自己來到嶽州府,既然有機會面對水底的妖魔封印,自然願意嘗試去削弱妖魔的力量。
即便沒有得到江頌的邀請,也願意。
江頌聽沈長軒如此說,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封印大陣就在洞府之下。”他說道,“無滔,你引路,請沈仙長到大陣中去。”
說到這裏,他又喟然一嘆,對沈長軒道:
“若仙長能爲我鎮壓妖邪,給四方百姓和遊子帶來安康,我替百姓感謝仙長……”
他說到這裏,又覺得這句話分量不夠,便補充道,
“我領了了大乾王朝的敕封,和朝廷裏的高人有聯繫,將來有機會,定會替仙長請求朝廷的敕封。”
沈長軒不在乎什麼朝廷敕封,聞言擺了擺手,爽朗地說道:
“我豈是看重朝廷敕封的人?江老先生不用費心了。至於鎮壓妖邪,我並沒有十足把握,先姑且一觀,再行計較。”
江頌聽沈長軒所說,見其對朝廷敕封毫不在意,便想自己披肝瀝血方能獲得一道敕封,藉此得以在見微知着境保持千年壽歲,因此對敕封珍視備至,尋思若能有機會獲得更高層次的敕封,即便有萬劫不復的風險也要去爭取。
想來若非真正的神仙,沒有哪位修仙者不在乎敕封。
所以他想不通這位沈仙長爲何對敕封之事完全不放在心上。
除非……他看向沈長軒,瞳孔劇烈張大,好一陣時間才穩住心神。
難道沈仙長已經到了神仙境界!他不敢置信。
他自然不知,沈長軒堅信自己是天地氣運所鍾之人,遲早要踏入神仙境界,不需要藉助敕封,所以對敕封一點興趣也沒有。
沈長軒注意到江頌的神情,猜到江頌的心思,只覺好笑,又覺其若非過於執着於此,恐怕修爲會有所進步,於是搖了搖頭,尋思要不要提醒對方。
他隨即又嘆了口氣。
這個道理,江頌應該早就明白,這位水君仍爲此迷了眼,不是不懂道理,是不願意去正視。
如此,勸之無用。
沈長軒掃去雜念,隨江無滔穿過一段幽暗的洞穴,隨後眼見前方光芒大盛,走過去豁然開朗,再定睛一看,便看見一顆明亮的寶珠,七根青銅鑄成的碩大圓柱,以及纏繞在銅柱上密密麻麻的玄鐵鏈。
數十根玄鐵鏈從銅柱上延伸出來,匯聚於這處石室正中的一塊岩石上,將岩石死死地鎖住。
沈長軒開啓雙目的真實視野,看見那石室正中的哪裏是什麼岩石,明明是一個長相醜陋、不成人樣的魔!
“它是大荒魔,由大荒江戾氣滋生,千年前在荒澤中興風作浪,被前朝高人鎮壓於此處。”江頌向沈長軒介紹道,
沈長軒注視着封印中的大荒魔,屈指欲算它的命數,忽地看見大荒魔那緊緊閉着的雙眼猛地睜開,他與大荒魔的視線交錯,剎那間如陷入漆黑幽暗的深淵,一時失去了六識,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繫,幾乎要神識湮滅,瞬間暴斃!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下一瞬他進入長生夢中,然後通過長生夢影響自身,讓自己收起那能看穿真實虛幻的目光。
於是乎出現在他視線中的不是外觀扭曲醜陋的大荒魔,而是一塊被鐵鏈牢牢束縛的岩石。
沈長軒吸了口氣,回到現實中,只覺頭腦混沌,五臟劇痛,知道自己是在和大荒魔對視過程中受了傷,不免悶哼一聲,隨後定住心神,徐徐一嘆,說道:
“這大荒魔有點本事。”
“沈先生,你怎了?”耿正見狀趕緊關切地問道。
沈長軒擺了擺手,道:
“沒事,區區大荒魔,還不至於傷我根本。”
耿正仍有所擔憂。
那邊江頌見此,知道沈長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和大荒魔鬥了一場,不由咋舌:
“沈仙長,如何?”
沈長軒正思索着如何以自己的實力鎮壓大荒魔,卻見江頌和江無滔同時凝眉,便心念一動,小心翼翼地開啓雙眼的能力,觀察大荒魔的狀態,卻見那大荒魔身體扭曲、七竅流血,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怎麼回事?
沈長軒有些驚訝,再仔細回想剛纔和大荒魔交鋒的過程,於是有了明悟。
這大荒魔的雙目也有類似於自己雙眼的能力,能夠看破虛妄,看清真相。它試圖用目光將自己拉入它營造的幻境時看到了自己的命數,於是遭到劇烈反噬。
‘你這是自作死……’沈長軒默默吐槽一句,索性肆無忌憚地用自己的目光掃視大荒魔。
大荒魔瞧見沈長軒的目光,嚇得瑟瑟發抖,哪敢再將他拉入那險惡的深淵,只恨不得用前肢擋住自己雙眼,不讓他與自己對視。
江頌和江無滔都瞧見大荒魔懼怕的模樣,尋思剛纔這位沈仙長好似什麼也沒做就讓大荒魔遭到重創,大荒魔甚至不敢用目光與沈仙長對視,足以見得沈仙長修爲之高已經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不由得對沈仙長深深震服。
江頌旋即想到,既然如此,這位沈仙長要滅掉大荒魔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一時欣喜和激動之意漫上心頭,喜極而泣。
沈長軒也想到了這一節,眸光微動,思索着如何利用自己不可窺伺的特點對付大荒魔。
他旋即想到一個法子。
將大荒魔拉進長生夢中,然後利用自己在長生夢中的位格,逼迫大荒魔直視自己的命數,當場暴斃!
就這麼做!
沈長軒下定決心,準備進入長生夢,把大荒魔給拉進來。
這在這一刻,他心中突然浮現一個聲音:
不能這麼做,不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