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乃是天地氣運所鍾之人，承擔的是天地之數，命運豈是章姿能夠承受的？
僅僅遭到天地氣運的反噬，身體分崩離析，而沒有魂飛魄散，已是章姿最好的結局。
至於從章姿身上交換而來的生死咒，倒是讓沈長軒有瞬間的痛苦。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沈長軒將這揹負生死咒的命運又同長生夢中的假身做了交換，於是長生夢內假身暴斃，他卻完好無損。
章姿痛苦掙扎，終於免不了灘成一團血水，死得慘不忍睹。
這之後，沈長軒恢復了命運和力量，將命運交換過程中帶來的不適又同長生夢中重新捏成的分身做了交換，幾次動用換運術後，自己毫髮無損。
看着已然失去性命的章姿，沈長軒終於舒了口氣，心中有復仇成功的快意。
他欲長嘯一聲，一舒胸臆，卻陡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勢從四面八方涌來，當即瞳孔張大，隨後毫不猶豫地向清江河閃了過去。
他來不及去分辨這股讓他心驚膽戰的力量的來源，但在感受到壓迫的瞬間他就明白這力量必然來自於魔門之主厲如海!
危!
沈長軒向清江河撲了過去，與此同時迅速地和長生夢中的假身做了交換，獲得了足以傾天覆地的力量。
於是他身體爆發出一道如淵如海的氣息，厲如海的力量抗衡，然後瞬間抹掉了自己和清江河的距離，墜入河中。
就在這一剎那，他察覺到自己通過與長生夢中假身交換得到的真元迅速潰散，轉眼恢復成一個毫無修爲的普通人，他便知道自己是中了厲如海的一道法門，失去了換運術，力量消失殆盡。
這法門名曰“剝離”，能剝奪修行者的修爲和法門，是厲如海的成名招式，唐淵海編纂《道理》，介紹魔門道法的時候，曾指出此法門的狠辣，即便是唐淵海自己，一個不查也容易中招。
不過沈長軒雖中此法，心中卻並無任何焦慮。
剝離術再強，也並非傷害性法門，不會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創傷。
至於魔門之主的別的招式，他更不會有任何懼怕之意！
他擡眼，看見鋪天蓋地的黑氣朝自己撲了過來，卻在即將打中自己的瞬間，全部如凝滯一般，固化在半空。
“厲老魔，”一個身軀佝僂的老者出現在清江河上方，含着笑容說道，“你再動手試試！”
厲如海在河岸上顯出身形，他看清老者的容貌，臉上肌肉不可遏制地抖了下。
“唐淵海，你我早就約法，我不出嶺南府，你不會找我麻煩。難道，你要食言？”厲如海冷冷說道。
唐淵海提起柺杖虛空一點，在清江河上方劃出一道金燦燦的劃痕，然後說道：
“既然你我曾經以性命約法，那我今日若當真是違背誓約，早就天打五雷劈了，哪還能優哉遊哉同你說話？”
厲如海瞳孔一張，隨即低頭看着奔涌的清江水，手握成拳，指間捏出咯咯的聲響。
清江河，是嶽州府和嶺南府的分界，河牀屬於嶽州府地界。
故而眼前這位先帝朝國師出手救人，並沒有違背誓言，反倒是他自己若真將沈長軒格殺，極有可能引來天雷轟擊。
“你不該阻止我的。”厲如海直面唐淵海，冷笑一聲，說道，“若讓我殺了他，然後被雷劈死，不就遂了你的願嗎？”
“對呀，老夫怎麼忘了？哎呀，後悔不迭，後悔不迭啊！”
厲如海便哼了一聲，化成一道風，向嶺南羣山而去，轉眼沒了蹤影。
墜入水中，被唐淵海用法門穩住身形沒有被水捲走的沈長軒見厲如海走了，終於鬆了口氣。
安全了……
他悠悠一嘆，然後聽見唐淵海咳了一聲：
“沈兄怎麼還待在水裏，怎麼，不想給老夫面子？”
‘沈兄……’聽唐淵海如此稱呼自己，沈長軒臉微微一抽，隨即說道：
“沈某一介凡人，毫無修爲，不靠唐老先生撐着，早就溺死在水中，且爲之奈何？”
唐淵海聞言冷哼一聲，撤去法門，讓沈長軒重新落入清江河的波濤中。
沈長軒猝不及防，在水裏撲騰兩下，然後整個身體緩緩飛上天空，一邊將嘴中水嗆出一邊向唐淵海說道：
“唐老先生何必如此？”
唐淵海繼續冷哼，不正面回答。
沈長軒則正色說道：
“多謝唐老先生救命之恩，沈某感激不盡。”
“免了，”唐淵海冷冷說道，“你今日不過是猝不及防之下被厲老魔重創而已，認真鬥起來，誰死誰活還不一定。”
沈長軒聽唐淵海如此說，不知他是在說客氣話還是打心底真的這麼認爲，不過也不甚在意，只道：
“唐老先生說笑了。”
唐淵海便臉色一鬆，隨即擡頭望天，眸光閃動，而後正色看着沈長軒，說道：
“你費盡心思擊殺此人，想必此刻心願達成，了無遺憾了吧。不過——”
說到一半，他故意頓了下，打量着沈長軒，而後灑然一笑，緊接着道，
“你答應我的，好像還沒辦到啊。”
沈長軒聞言輕輕一笑，心念微動，說道：
“唐老先生也看見了，沈某暫時沒有擊殺厲如海的能耐，不過自忖再辦成一兩件事後，應該有一定把握了。”
“你還有什麼事情要辦？”唐淵海好奇道。
沈長軒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
“唐老先生，我去辦自己的事情去了，告辭。等事情辦成，估計老先生就明白了。”
說完，他便揮手，然後用着攝拿術將自己提着向遠方而去。
看着沈長軒的背影，唐淵海嘴角笑容越發明顯：
“有趣。”
“有啥趣？”登雲子出現在他身邊，好奇問道。
唐淵海說道：
“我估摸着，過不了幾年，他就能恢復全盛時期的能力。”
“恢復全盛時期的能力？”登雲子怔了下，不敢置信。
……
沈長軒回到衡越縣的旅店中，同自己留在旅店中的分身融合——早在第一次偷襲章姿的時候，他就讓本體和分身做了交換，留在旅店中只是個分身而已。
此時他推開窗，看着夜色，想起願望達成了一半，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他隨即開始琢磨接下來的打算，眼中殺機再次閃動。
他接下來的目標，自然是楊家滅門慘案的罪魁禍首，楊家叛徒楊塵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