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擡頭仰視他,看見他一身鎏金般的光芒,於是將他身影深深地印刻於腦海中。
他們不約而同地產生一個念頭:
仙人之姿,不過如此!
而其中有少數人不敢相信沈長軒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形象,嘗試着施展法門看破這景象的虛實,然後同時發出一聲悶哼,七竅流血。
“我本在此間修煉,不過是吸取了些許靈氣,竟然引得爾等無知狂人認爲我是妖孽作亂,真是豈有此理!”沈長軒故作肅穆,冷冷說道,聲音如龍鍾大呂,引得天地萬物同時震顫,傳入衆人耳中,更似仙音浩蕩,叫他們越發不敢直視。
“果真是仙人,果真是仙人,我們都錯了!”有人承受不住沈長軒給予的壓力,“噗”地跪倒在地,對沈長軒連連下拜。
又有人以手遮面,痛哭流涕。
更多的人在最初的震撼之後,對沈長軒產生了深深的崇敬。
一身浩然仙氣,怎麼會是妖邪作亂?是自己錯了,誤把仙人當成了妖人!
衆人紛紛展露慚愧之色。
又有一些原本想要投機取巧碰運氣獲取機緣的修行者則起了另外一番心思,或朝沈長軒下跪,或拱手行李,然後口呼:
“仙人明鑑,我等來此,本不是和這些有眼不識明珠的蠢人一夥,而是爲瞻仰仙人的仙蹟。如今得見仙人風姿,我輩痛哭流涕,還望仙人能夠賜予我等機緣!”
“對啊,仙人爺爺,我們一片赤誠之心,還請明鑑。”
“對對對,快給咱機緣,機緣!”
……
這些人如此表現,登時叫衆人目瞪口呆。
他們中有不少也算是嶽州府修仙界的“名人”,衆人素來知其秉性,見狀不由暗罵無恥。
“呸!”其中尤其有正義滿腹的修行者,忍不住朝他們啐一口,又憚於沈長軒之威,不敢發作。
沈長軒在天空將他們的表現盡收眼底,豈會被這等無恥之輩矇蔽?
他掐指,隨即心念一動,便有天雷從天而降,準確地在人羣中擊中這些諂諛之徒,其中惡貫滿盈之輩,自然當場暴斃,其餘蠅營狗苟卻也算不上作惡多端的,也當場昏迷。
於沈長軒而言,就當給他們一些教訓。
‘我本不想人前顯聖,就此罷了吧!’沈長軒暗暗想着,手一揮,便從衆人眼前消失,不見蹤影。
衆人仍沉浸在剛纔的震驚中,難以恢復鎮定。
自然無人注意到空氣中的一絲波動,無人知道自己已從長生夢中退出了。
“以這位仙人的能耐,殺我們如殺雞宰牛,能饒我們不死,已是幸哉!”有人感到慶幸。
有人則深吸一口氣,才發現自己汗流浹背:
“好險,仙人不怒自威卻又慈悲爲懷,沒有一怒之下殺死我們,真是大肚無量啊。”
另外一個說書先生模樣的男子則揮動摺扇,說道:
“仙人的風姿,各位都見過了吧?啊,小生是欽慕之至,爲仙人深深折服。咳咳,小生不才,願將仙人的風采,以評書的形式傳揚四海。各位,山高路遠,就此別過。”
傳揚四海?不至於此吧……
衆人尚在驚詫中,又聽一個戲子打扮的男子說道:
“說書有什麼意思?某家不才,願爲沈國師編一齣戲,不但叫今時的看客知曉,千載後或許還能在文人雅士間口耳相傳。”
這比剛纔那說書人所說還要誇張,叫衆人愈加驚詫。
“什麼,國師?你叫他國師?”有人注意到那戲子對沈長軒的稱呼有點奇怪,一句問語脫口而出。
戲子徐徐撫須,說道:
“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在宮裏唱戲的師兄傳出的消息,皇帝陛下已經封這位仙人爲護國齊天大國師了。”
護國齊天大國師!衆人驚得手足無措。
“你們聊,我回去爲仙人立廟塑像去了,再見!”這時候,一個和尚冒了出來,朗聲說道,然後就迅速向遠方而去。
衆人亦驚。
“喂,咱們還是先行離開吧,下面是府城,已經有很多人在圍觀咱們啦,小心別把夜行人引來。”有人提醒道。
衆人便紛紛散去。
……
藏身於暗處,暗中觀察這羣修行者的沈長軒有些目瞪口呆。
着傳排戲、修廟立像也就罷了,這護國齊天大國師是怎麼回事?
沈長軒記得自己只是被皇帝敕封爲長生仙師而已,怎麼傳到嶽州府,變得這麼離譜?
‘如果我是皇帝老兒,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十分震驚:什麼,咱大乾王朝什麼時候又多了位國師,還是大字輩的?’沈長軒默默吐槽,有些無奈。
看來,自己果真是天地氣運所鍾之人,被逼着人前顯聖,莫名其妙地成了衆人仰慕的大國師。
真是想低調都不行。
他打消雜念,尋思嶽州府是待不下去了,正要準備尋找下一個落腳點,忽然有所覺,回過身去,然後看見一個身穿鵝黃衣衫,顧盼神飛的女子正巧笑嫣然看着自己。
“沈先生好雅緻,這手人前顯聖,比我恩師還溜呢。”莫臨兒目光從沈長軒身上掃過,說道,“咦,先生怎麼換了身打扮?剛纔先生那身穿着不是挺威武的嗎?”
沈長軒有一瞬尷尬,隨即哂笑一聲,悄悄將這絲尷尬掃去。
對於莫臨兒的出現,他並不感到意外,事實上,就在剛纔人前顯聖的時候,他就在長生夢中捕捉到莫臨兒的身影,知道她遲早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提起此事。
有了心理準備,自然也不會太過尷尬。
至於莫臨兒能看出他的佈置,沈長軒倒是明瞭。
之前他確認莫臨兒行事正直,心無邪念,所以收起對莫臨兒的戒心,幾次在長生夢中與之切磋對話。
一來二去,莫臨兒就對長生夢熟悉了,於是在被拉進長生夢的一瞬就明白自己的處境,也就知道沈長軒的形象是其幻化而出的。
不過莫臨兒雖然打趣,但對沈長軒卻並沒有任何看輕的意味。
畢竟長生夢之主這幾個字的分量,本身就不容她輕視。
“莫姑娘總算來了。”沈長軒注視莫臨兒,淡淡說道,“可叫我好等。”
莫臨兒眸光閃動:“是麼?那我真是受寵若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