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臨兒本來面無神采，此刻眼眸轉動，便有盈盈笑容出現在臉龐上：
“先生總算醒來了。”
沈長軒道：
“稍稍費了點工夫……也多謝莫姑娘相助。”
莫臨兒若有所思，說道：
“先生是故意當着妖獸的面說出那樣一段話，逼妖獸隱匿在虛空中，然後再用召喚術，將它的分身召喚出來，藉以逼它自行破壞洞天玄境？”
沈長軒道：
“不錯，換運術雖然玄妙，但我動用換運術時無法控制妖**換到的是什麼時候的命運，若對幻境循環的擾動不足以動搖循環，則必然無效。何況，我之前也曾讓妖獸的命運和我自身交換，除了讓妖獸消失然後開始下一輪的循環外，並沒有別的影響，因此我也不敢保證我的想法是否有效……
“我索性故意將這個想法說出，激妖獸自亂陣腳，讓長歌意洞天呈現的幻境不攻自破。
“而自始至終，我施展換運術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並沒有真正向妖獸發動法門。”
莫臨兒思忖片刻，道：
“我還是不明白，長歌意呈現出來的幻境究竟是崩潰？”
沈長軒嘴角上翹，道：
“我從妖獸消失又重現的循環中，猜到一件事，那便是妖獸作爲幻境的陣眼同時只能存在一隻，而它雖然隱匿於虛空，卻並沒有真的從幻境中消失，因此當我將它從虛空中召喚出來的時候，便等於讓幻境擁有了兩個相同的陣眼，這就在循環中生生製造了變化，讓幻境不再穩固。
“而後面妖獸慌亂的表現，更讓本就不穩的幻境雪上加霜，以至於徹底破滅。”
莫臨兒聽沈長軒如此說，若有所思，旋即說道：
“沈先生用的召喚術，召喚出妖獸的分身，但妖獸完全可以重啓循環，讓先生的召喚失效啊。”
沈長軒灑然一笑，說道：
“它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換運術上，沒有考慮過如此應對。
“換言之就是，它慌了。”
莫臨兒眼眸微動，不由得笑道：
“原來如此。先生手段，讓臨兒佩服。”
沈長軒道：
“不過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洞天玄境罷了，算不得什麼。”
說着他起身，招呼酒家小廝：
“結賬！”
那小廝本來躲在一旁偷聽二人對話，卻因他二人用上了傳音入密，什麼也聽不清，不免暗暗訝異。此刻聽沈長軒招呼自己，登時一驚，趕緊快步走到沈長軒身邊，說道：
“二位，二位這酒算我請了，不用客氣，哈哈……”
說話的時候，雖眼含笑意，卻目光遊移，顯然惴惴不安。
“哦，還有這種好事？”沈長軒瞧了眼桌上酒，又瞧了眼小廝，便問道，
“小二哥與我非親非故，爲何請我喝酒？”
小廝有些驚慌，說道：
“二位是仙人，我哪敢收二位的錢……只求，只求二位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
他說到這裏有些語無倫次，沈長軒卻明白他話中之意，說道：
“我二人不是尋常人，不會因爲喝了你家酒而在一時三刻之間醒來就認爲你賣的是假酒，更不會將之傳出去。你且放心。”
小廝聽沈長軒如此說，心頭的石頭落地，趕緊點頭：
沈長軒輕輕一笑，心中又不免有些感慨。
這小廝明明能從自己和莫臨兒的手段中推測自己非是凡俗之人，說明其人多多少少一點仙家慧根。
但若是稍加伶俐一點的人遇到這種狀況，即便不向自己求取仙緣，至少要請自己點撥一二，這小廝想的只是自家生意，顯然是和仙家大道無緣。
有慧根卻無仙緣，可惜可惜……
沈長軒隨即收斂笑容，向小廝認真說道：
“你這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讓人飲下即醉，經久不醒？”
小廝怔了怔，隨即說道：
“回仙人的話，小的這酒從啓封的第一缸開始就是這樣了……”
他說到這裏，卻忽地聽沈長軒呵斥道：
“胡說！”
不由得悚然一驚，然後看着沈長軒冷冽的目光，一時心驚，不知所措。
沈長軒便繼續說道：
“以這酒的玄妙，若是早幾年就這樣，定會被魔門注意到了，如此，你和你家老闆還能有命活到現在？”
小廝不清楚修行者之事，但聽到沈長軒言語提到自己性命，便被嚇得六神無主，於是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我、我、我，我說！我家老闆賣的酒，是從小半年前開始，開始讓人喝了一醉不醒的，在此之前之事普普通通的酒而已……仙人明鑑，明鑑啊！”
說到這裏，他又想起什麼，臉色愈加蒼白，
“仙人慈悲，千萬別殺我，別殺我！”
莫臨兒聞言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來，沈長軒則垂下眼瞼，說道：
“半年前……原來如此……你這酒也別賣了，免得招惹到禍事。”
小廝聽沈長軒這麼說，趕緊點頭：
“好的，好的，小的一定給老闆說，把，把剩下的酒都倒了……仙人，這麼做了，你剛纔說的什麼魔門，他們不會再找到我吧？”
沈長軒見他驚慌失措地模樣，不由得感到好笑。
莫臨兒則悠然說道：
“喂，你現在看見的這位大仙人，正是半年前一劍把魔門滅了的高人。”
“原來魔門已經被滅了……”小廝深吸一口氣，慶幸之餘看向沈長軒，眼中透出分驚歎。
沈長軒將他的神情收入眼中，會心一笑，然後說道：
“莫姑娘，我們且走吧。”
說完便起身，離開了酒家。
莫臨兒緊接而至。
“沈先生爲何不監督酒家將酒銷燬？”她與沈長軒並肩而立，然後用傳音入密問道。
沈長軒道：
“長歌意經你我這麼一折騰，如何還敢寄居於酒水之中，肯定轉移到別處去了，酒水自然無需銷燬。我剛纔對店小二所說，只是提醒他莫要引來別有用心的修行者了。”
莫臨兒便笑道：
“沈先生倒是好心。”
她說到這裏，稍稍頓了下，又問道，
“沈先生此行有什麼發現？這長歌意洞天看上去是專程在等待你我似的，這是怎麼回事？”
沈長軒聞言停步，眼眸微動，然後說道：
“我在東洋國聽說過一個被稱爲歸去來境的洞天，我根據之前所得消息，推測這長歌意洞天很有可能便是歸去來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