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強!”
她明明用法門阻擋沈長軒的攻勢,明明眼見着沈長軒幻化出的虛影皆像泡沫一樣消失不見,但轉眼之後卻身受重傷,仔細想來,才明白沈長軒是用了欺騙自己雙目和神識的法門,誤導了自己的判斷。
他的攻勢,自始至終沒有被自己破掉。
此時此刻,銀河君對沈長軒的評價又上升了一個層次,只覺誠如他所言,自己絕非其對手。
沈長軒保持着平靜的表情,目光落在她腰間,看見她的傷口迅速地癒合,同樣展現非同尋常的實力,便略略點頭,靜靜等待其傷勢痊癒。
過了一陣之後,銀河君吸了一口氣,注視沈長軒,恢復淡漠的表情,道:
“我已攔不下你,你若要前往銀河潭,請自便。”
說到這裏,眸中便透出意味深長之意,彷彿在告訴沈長軒,不管在銀河潭中做了什麼,都後果自負。
沈長軒垂下眼瞼,看向長河源頭方向,說道:
“不和我一起?”
銀河君冷冷道:
“你這算是邀請我嗎?”
沈長軒道:
“有許多問題,弄不明白,想來你或許清楚,故而想同你一邊前往銀河潭,一邊請教。”
銀河君點頭:
“那便走吧!”
她說着,手一招,便似有一道若有若無的容器將她同沈長軒包容。
緊接着,沈長軒眼見周圍的空間發生些許扭曲,光影流轉,萬象變換,轉眼間便離開了剛纔所立之處。
待周遭景象重新變得清晰,沈長軒便發現自己已到了十里之外。
“你這法器有點玄妙。”見容器外的景象一次又一次變換,沈長軒便由衷讚道。
銀河君保持沉默,沒有迴應。
沈長軒則垂下眼瞼,嘗試着聯繫長生夢。
這時候他注意到自身同長生夢的聯繫減弱了許多,幾乎無法再進入其中,但仍能夠通過它聯絡到大野等被長生夢標註的人。
而上一次涉足星辰海,踏足這一片區域的時候,他做不到這一點。
感受着這種變化,他不免問道:
“太初,或者說象徵天地靈脈之源的銀龍,這十五年發生了什麼變化?”
銀河君保持着對法器的控制,說道:
“你到了銀河潭,自然知道。”
沈長軒頷首,眼見周遭光景不斷變化,自己同長生夢的聯繫逐漸削弱,忽地有所思,道:
“絕地天通時本朝開國皇帝安排隱組織在此地設下的對靈脈的束縛,尚沒有解除?”
銀河君道:
“自然。”
沈長軒眸光動了動,又問:
“但是因爲大道學宮的活動,因爲其餘天下各處禁錮陣法的變動,影響到了此地,導致天地靈氣擴散,太初的氣息也隨之散播到天地間?”
銀河君沉默片刻,道:
“若僅僅是大道學宮在別處的行動,何至於影響到星辰海?”
沈長軒倒有了興致,道:
“那會是什麼影響了星辰海?莫非,大道學宮已經到星辰海活動了……有你坐鎮,應當不至於。”
銀河君展露淡淡的笑容,道:
“憑樊相平,自然不可能。”
說着,雙眸微動,看向前方,說道,
“到了。”
沈長軒聞言擡眼向前方望去,便見眼前景象變得清晰,入眼一片廣闊的水域,水域澄澈透明,有粼粼的波光自水面上擴散,有如明鏡。
此時此刻,天色尚未入夜,水中映不出星河倒影,但映着飄揚的飛雪,亦如羣星映於水中,不愧“銀河潭”之名。
沈長軒這時注意到,銀河潭中沒有熱氣冒出,並非溫泉。但是此刻寒冬臘月,萬水皆凍結,唯有這一潭銀水,仍波光粼粼,絲毫不見冰凍,不免有些驚異。
他目光在水岸上掃過,注意到不論是長河出水口還是大江出水口,湖水一旦泄出,立即凍成寒冰,同河水下游融成一條莽莽蒼蒼的冰龍。
這更凸顯銀河潭的非同尋常。
銀河君眼見着沈長軒的神情,淡淡道:
“我自鎮守此處百年,從未見它結冰。”
沈長軒點頭:
“萬水之源,自然不同於尋常水域。”
而後他認真說道,
“銀河君,請爲我開啓銀河潭幻境。”
開啓銀河潭幻境,需要使用大道學宮的天明燭,標示大江、長河以及星辰海其餘河流的源頭。沈長軒手中並無天明燭,故而無法開啓,需要依靠銀河君。
銀河君稍稍頷首,素手一招,便有三道熾烈的光芒自她手心飛出,向三處江河源頭飄去,很快浮在水畔凹陷處,一起閃爍躍動,有如點燃了三支燭火。
這光芒的作用,自然同天明燭一致。
於是沈長軒看見銀河潭水波涌動,出現不計其數粼粼的波瀾,有若繁星點點,與天空中降下的飛雪交相呼應,如夢如幻。
在這夢幻的水面上,出現一條點綴無數繁星的銀色光帶,光帶逐漸浮出水面,在水面上形成一條狹長的拱橋,仔細看去,竟似銀河懸在水上方。
再定睛,便可以看出,這哪裏是什麼拱橋,明明是一座若真若幻的大門。
這便是通往銀河潭幻境的門。
沈長軒注視着銀河君走到門前,伸出顯得有些蒼白的手,將門輕輕推開。
沈長軒緊隨而至,踏入門內。
一瞬,白晝爲黑夜所取代。
眼前所見,是綴滿繁星的一池銀龍。
沈長軒注視着銀龍,一如十五年前第一次踏足此地,心不斷地砰砰跳動,身體進入到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穩住了心神,然後再次向潭中銀龍看去。
如上一次他進入此間所見的那樣,銀龍身上插滿了呈現妖異的紅色的長釘,密密麻麻,無窮無盡,觸目驚心。
正是這些長釘,釘住了天地靈脈,釘住了通天之路,釘出了一個絕地天通的世界。
只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長釘的長度明顯長了許多。
它們,逐漸從銀龍身上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