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兒，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當心！”就在這一剎那，沈長軒呵斥道，手一揮，便叫林琴與陳牧之間的距離憑空拉開一丈。
陳牧駭然，定睛看去，只見林琴身形猛地脹大，變成足足有十目八足的怪物，嘴中流出烏黑的血，眼中透出深深的惡意，身體陡然撞在趙茵設下的禁制上，讓禁制隆隆作響。
“她恢復了全盛的實力，又向此洞天玄境借來力量，實力堪比通明徹悟境的修行者，不可小視！”趙茵感受到禁制傳來的力量，目光一凝，當即說道。
沈長軒頷首，心念微動，口呼：
“定！”
一瞬之間同長生夢中準備好的分身交換力量，然後施展出定身術，打在已經化爲怪物的林琴身上，瞬間令其動彈不得。
趙茵便朗聲對沈長軒和陳牧說道：
“我自這次與她一同對付孽龍開始，便覺她狀態不對，如今看來，她是提前發現了此處洞天，同洞天中的封印的神祕存在做了交易，獲得了比肩通明徹悟境修行者的修爲。”
沈長軒頷首，趙茵所說與他剛纔在長生夢中同天問鏡徵詢的結果一致。
陳牧仍覺不可思議：
“怎麼可能，不，不！”
趙茵便瞧了他一眼，道：
“陳道友，莫要爲感情迷了眼。”
沈長軒聽她如此說，想起趙茵之徒賀心的故事，於是稍稍擡眉，便見陳牧深深吸了口氣，總算定住心神，然後凝視已經變成怪物的林琴，喫喫說道：
“你們……能讓琴兒恢復正常嗎？”
沈長軒同趙茵對視一眼，趙茵挽起耳邊青絲，搖了搖頭，沈長軒則陷入沉思，沒有回答。
陳牧目露失望之意，然後仔細地凝望林琴，不因她現在狀態而嫌棄，眼中仍透出款款的柔情，然後徐徐吐口氣。
“我和琴兒做了十九年的仙侶，一同斬殺過妖魔，經歷過生死，說好的要一起走到生命盡頭。”他帶着分哽咽說道，
“七年前，我衝冠一怒，快意恩仇，卻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仇家。爲防琴兒被我牽連，我無奈和她斷了塵緣，抹掉了我和她之間的因果，孤身一人去面對仇家……我知以琴兒的性格，肯定不會任由我一個人面對，所有把她騙到一處迷陣中然後離去，沒有告訴她其中的因由……
“琴兒因爲這件事記恨我，我認……只是，我萬萬沒想到，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說到這裏，他便抱頭垂淚，嗚咽不止。
沈長軒和趙茵眼見他的神情動作，不由得有所喟嘆。
“老師讓我絕不能叫情感耽了事……誠然也。”趙茵說話時，話語不再冷冰冰，卻帶着若有若無的遺憾和嘆息。
沈長軒便想起她的過往，想起賀心的故事，想起她對沈君複雜的感情，稍稍有些恍惚。
趙茵感慨之後，便走到陳牧身後，道：
陳牧依舊抱頭痛哭，紅腫的雙目透過趙茵佈置的禁制凝望變成怪物的林琴，呼吸沉重，一言不發。
趙茵旋即又道：
“原本我應你之請求，邀林琴和你一同降妖除魔，沒想到最後是這樣的結果……早知如此，我定不會答應你。”
陳牧依舊垂淚，沒有回答，只微微搖頭，然後連續地深呼吸，內心迷茫，不知所措。
沈長軒見狀，便走到陳牧身邊，面對不斷嘗試着掙扎卻無法突破定身術束縛的林琴，道：
“她早被洞天中的力量侵蝕，以至於精神錯亂，爲仇恨和感情所迷亂，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或者說，在我進入此間之時，她已經垂死，不過是因心中執念吊着口氣罷了……她活不了太久了。”
“不！”陳牧聞言擡頭，紅着眼看着沈長軒，臉上是萬分不甘，“你修爲通天徹地，活死人肉白骨不是舉手投足就能辦到嗎？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沈長軒沉默片刻，道：
“我爲何要救她？”
陳牧怔了下，一時間不知所措。
他知道，沈長軒同自己非親非故，能夠看在趙茵的面子上出手幫助自己從洞天脫困，已是仁至義盡，再求他救人，實在沒有任何說得過的理由。
他目露茫然，許久之後，方注視沈長軒，緩緩說道：
“先生若救琴兒，今生來生我必對先生言聽計從，絕不忤逆。我可指天爲誓，以言靈之佶見證，若有違背，神銷魂滅！”
沈長軒聞言輕輕一笑，道：
“縱然如此，以你身陷困境還需我相救的修爲，又能爲我做什麼？”
陳牧叫沈長軒這句話問得沉默許久，認真思量之後，扭頭看見趙茵，見她嘴角也浮現笑容，忽地想起往常同這位高人坐而論道的經歷，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說道：
“我這一生，不說從未做過任何錯事，至少行得正站得直，伸張正義、除魔衛道之事，好賴也做過不少……請先生念我於蒼生正道有功，垂憐我……”
說完便對沈長軒鄭重一拜。
沈長軒目視他的舉動，眼角餘光朝趙茵瞥了下，不免會心一笑。
他從不以正道中人自居，但行事卻多多少少秉承正義，因此趙茵給陳牧遞的這段話，卻說到他心上了。
不過，他並沒有立即答應，反而問道：
“你既要對我言聽計從，又要替天行道伸張正義，那若有一天，我沈某人要逆天而行、要傷天害理，你當如何自處？”
沈長軒此言一出，陳牧頓時怔怔然，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他下意識看向趙茵，卻見趙茵也凝眉思索，便更加迷茫，而後目光回到成爲怪物的林琴身上，看着她在沈長軒定身術之下呈現出痛苦的神情，忽然心有震動，一句話脫口而出：
“我會擋在你面前，阻攔你的不義之舉，然後……然後等待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