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輕輕晃了一下,凌蓮和伊雪穩穩地站在木筏上,並沒有被波及。
容景攬着雲淺月的腰飄然落在了岸邊,看也不看落水的少年一眼,伸手拉着她擡步離開。月牙白的錦袍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灑下了一層清霜。
雲淺月張了張嘴,看了一眼容景的臉色,又將到嘴邊的話吞回。回頭看了凌蓮和伊雪一眼,又掃了一眼少年落下的水面,那二人立即意會,齊齊跳下了水裏去撈少年。她們記得才上木筏的時候少年說不會游水的,這裏一個人也沒有,若是不救他的話,他上不來水面,後果不堪設想。
容景忽然停住腳步,偏頭看着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眨眨眼睛,扯出一抹討好的笑,將身子主動貼近他懷裏,抱着他軟軟蠕蠕地道:“這裏除了我們再沒別人了,不救他會死的。他已經答應幫我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了。若是不救他的話,這個就作廢了。”
“幫你解除東海國和榮王府的婚約?”容景挑眉,將幫你兩個字咬得有些重。
雲淺月立即點頭,肯定地道:“對,幫我!”
容景嘴角微微勾起,清寒的面色暖了暖,但也就是那麼一分的暖尤帶着九分的寒,語氣微沉地道:“幫我解除了婚約,卻要娶你。雲淺月,你的腦袋被鐵給鏽住了嗎?”
“他要娶我也得先解除了我和夜天逸的婚約呀!有人相助,何樂不爲?我們坐享其成不是挺好?”雲淺月被容景這個乍暖還寒的臉色弄得心裏一突一突的,用那隻沒被容景拉住的手臂抱住他的腰,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低低地道:“反正我們的水已經夠渾了,再多一些也沒有什麼對不對?”
容景“哼”了一聲,不說話。
“我馬不停蹄,日夜兼程,本來打算在洛水城見你的,你卻早一日走了,我撲了個空,心裏別提多鬱悶了。如今好不容易見了你,你確定要對我冷着臉啊?”雲淺月仰着臉看着容景,有些委屈地道。
容景享受美人在懷,一雙清泉般的眸底早已經變暖,他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忽然推開她,雲淺月的心猛地一涼,涼意剛爬上心口,身子忽然一輕,她被攔腰抱了起來,意外地輕呼了一聲。
容景抱着她擡步向前走去,口中道:“你又輕了!”
“想你想的!”雲淺月想也不想接過話道。心口那涼意在被他抱起來的瞬間便煙消雲散。嘴角不禁露出笑意。這是容景啊!
容景忽然低低一笑,整個身子徹底暖了下來,低眸凝視着雲淺月,重複她的話,“嗯?想我想的?”
雲淺月臉一紅,但還是沒躲避雲淺月的眸光,與他的眸光對視,點點頭,“嗯,就是想你想的!”.
“有多想?”容景低聲問。
“很想很想!”雲淺月伸手指指胸口,“想得這都疼了!”
容景眸光瞬間破出璀璨的光華,那眸光似乎要將雲淺月慰燙進靈魂,他不再說話,只看着雲淺月。
“想!”容景吐出一個字,聲音微啞。
“有多想?”雲淺月反問。
“想得心都疼了!”容景低聲道。
雲淺月忽然將頭埋在他胸口,有些孩子氣地道:“我聽聽你是怎麼虐待我的心的!”
容景忽然輕輕笑了起來,胸膛因爲他愉悅的笑意發出細微的震動,他看着雲淺月,笑意越來越大,笑聲也越來越大。笑罷,他看着埋在他懷裏不再擡頭的人兒道:“你好好聽聽,我每天都很虐待它,幾乎無時無刻不再虐待它,如今你來了,再想想怎麼慰勞慰勞它。”
“好!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好好慰勞它。”雲淺月笑着保證,語氣同樣是笑意滿滿。
容景不再說話,雖然向前走路,眼睛卻沒看路,而是一直看着懷裏的雲淺月。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享受着多日來日思夜想終於圓滿的感覺。
“容景,你個壞人!”身後傳來少年氣急敗壞的聲音,顯然被救上來了。
容景當沒聽見,連頭也沒回。
“告訴你,本公子可沒說假,我還就非要娶雲淺月了!一定將她娶進我家大門。讓你這個壞人抱不得美人歸,你最好做好準備,看我怎麼……子書哥哥?”少年氣憤地說了一大串話,忽然話音被卡住,頓了一下,驚喜地喊了一聲。
雲淺月埋在容景懷裏心思一動,不由自主地擡頭去看。
容景忽然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低聲道:“不準看!”
雲淺月的腦袋立即僵住,只能埋在他懷裏,這才發現前方有淺淺的腳步聲傳來。聽腳步聲有三個人,一人走在前,兩個人走在後,當前那一人的武功顯然極高,走路沒有聲響,那淺淺的腳步聲是他身後的兩個人發出的。她想着當先那人應該就是東海國的太子了。
“玉兒,你又調皮了!”前方傳來一個聲音,明明帶着絲清淡如水的涼意,但任誰聽來都是暖暖的,如暖日裏梅花上落下的雨露,說不出來的暖,似乎只要聽到這樣的聲音,便暖入心脾。就連夜色都增添了一分暖意。
“子……子書哥哥……”少年本來驚喜的聲音忽然變成了怯弱,像個被大人抓住正辦了壞事兒調皮的孩子,本來大喊大叫,一時間成了乖覺的小綿羊。
“景世子!玉兒不懂事兒,給你添麻煩了!”那聲音的主人說話間來到近前,停住腳步,他身後的人立即跟着停住腳步,這一處忽然變得極靜,他的聲音也愈發的清晰。
雲淺月不知爲何,聽到這樣的聲音的那一瞬間連自己的呼吸也感覺不到了,似乎有一種什麼東西穿透雲層,衝破時光而出,破碎成點點滴滴的星芒。她雖然埋着頭,但眼前星光四射,那星光在雲霧中炸響,一點點放出璀璨,又一點點消失於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