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逸的目光此時卻向雲淺月看來,雲淺月沒什麼情緒地撤回視線。
“寢陵百米,跪,三叩頭!”有人喊了一聲。
衆人紛紛下跪叩頭。
雲淺月目光看向龍頭部位,只見夜氏的皇陵威嚴地矗立在半山腰處。這是一處背山,四下有山水擋住,所以她每次去西山軍機大營時候都看不到,幾乎忘了這裏是夜氏的皇陵。一片宮殿樓宇,四周有重兵把守,在這樣清冷的寒冬,草木料峭,遠遠看來,陵寢宮殿的青石磚都散發着清冷的光芒,即便在半山坡,陽光普照,也有些陰寒。
“陵寢九十米,跪,三叩頭!”又有人喊。
衆人再次下跪叩頭。
“陵寢八十米,跪,三叩頭!”又有人喊。
衆人再次下跪叩頭。
“陵寢七十米,跪,三叩頭!”
“陵寢六十米,跪,三叩頭!”
“陵寢五十米,跪,三叩頭!”
“……”
距離陵寢十米,衆人跪拜起身,都靜靜站立。
“吉時到!開陵寢,敲寢鍾!天地君臣,表!”雲王爺喊了一聲。
守衛皇陵的人立即打開陵寢,正中一口大鐘出現在衆人眼前。
雲淺月看着那口大鐘,足足有兩人懷抱那麼大。她想起太后的話,雲王府的女兒最有資格敲響這頂寢鍾。但她沒動,靜靜站着。
“淺月,你去敲寢鍾!”雲王爺喊聲落,對雲淺月道。
雲淺月想着這夜氏皇陵埋葬了多少帝王?這一頂寢鍾多少雲王府的女兒曾經敲過?敲過之後她們的下場是什麼?是深鎖宮牆吧?因爲歷代只有雲王府嫡女纔有資格敲響寢鍾,而每一代也只有雲王府嫡女纔有資格入皇宮爲後,每一代雲王府也只有一名嫡女。“月兒,你去敲寢鍾!”夜天逸見雲淺月不動,沉聲開口。
雲淺月不理雲王爺和夜天逸,看向太后,“姑姑,這寢鍾你可曾敲過?”
太后點點頭,“這是雲王府歷代嫡系女子的殊榮!我曾經自然敲過。在先太皇駕崩入陵寢時。是我敲響的。”
“我不會入宮!這殊榮不要也罷!”雲淺月搖搖頭,忽然道。
“不行!”夜天逸本來陰沉的臉色瞬間又沉如鍋底。
“爲何不行?”雲淺月看着她。
“古例無更改之理!”夜天逸道。
“祖訓都能廢,爲何古例無更改之理?”雲淺月挑眉,看着夜天逸。
“雲淺月,你代表的是雲王府,不是你自己一人。你確定今日你不敲響寢鍾?”夜天逸臉色陰沉得可怕,話落,他看向雲王爺道:“雲王叔,你如今還由着她胡鬧不成?”
雲王爺看了雲淺月一眼,似乎猶豫了一下,道:“淺月,這寢鍾歷來都是雲王府的女兒敲。”
雲淺月不爲所動,“古例可以改!換別人吧!”
“你以爲寢鍾是誰想敲就能敲?若你今日不敲寢鍾,先皇寢棺就入不了皇陵。我們所有人都要陪你在這裏守着,如今天寒,別人能挨凍捱餓,但是母后身體懷有天子,你確定她能挨?”夜天逸冷沉地看着雲淺月,“遺詔你不尊便罷了,一路送靈你不哭不跪也罷了,這件事情關係國運,由不得你!”
“月兒,敲寢鍾吧!你是雲王府的女兒,這裏面不僅僅埋了夜氏的帝王,也埋了雲王府你的那些太姑姑們,她們長辭於地下,也願意讓雲王府的女兒在開啓寢陵時敲響寢鐘的。”太后溫和地道。
“淺月小姐,快敲寢鍾吧!吉時到了!”張道長也連聲催促。
“是啊,淺月小姐,這件事情可不是任性的事情。”德親王也催促道。
雲淺月鬆開皇后的手,擡步走向寢鍾,還有人本來要勸說的話頓時吞了回去。
這一頂寢鍾,大約有千斤重,純鐵打造,高懸於寢陵上方。
雲淺月來到寢鐘下,立即有看守寢陵的人拿來一柄鐵錘,她伸手接過,鐵錘足足有幾十斤,難以想象像他姑姑那般不學武功的嬌弱女子是怎樣拿着它敲響警鐘的。
“吉時到!敲鐘!一鼓!”雲王爺喊了一聲。
雲淺月舉起鐵錘,輕輕揮手,敲響寢鍾,“鐺”地一聲古老的鐘聲響起,聲音擴散整個玉龍山。
“敲鐘!二鼓!”雲王爺又喊了一聲。
雲淺月再度揮手,同樣“鐺”地一聲,玉龍山山脈和皇陵似乎都輕輕震顫。
“敲鐘!三鼓!”雲王爺再喊了一聲。
雲淺月再度揮手,鐵錘碰撞上寢鍾,地面因爲鐘聲太大,顫了顫。
“禮畢!”雲王爺高喊。
雲淺月撤回鐵錘,轉身走回。她剛轉身,高掛的寢鍾忽然直直落下向她砸來,帶着一絲轟隆聲,重若千鈞,她一驚,感覺不對,立即躲閃,不知何時她的身後站了早先遞給她鐵錘的那人,那人一動不動,擋住了她離開的路,她心底一寒,揮手劈出一掌,那人的身子直直劈飛了出去,她撤回手想再離開,感覺頭上一暗,大鐘已經到了她頭頂。
“月兒!”夜天逸驚喊了一聲,向雲淺月撲來。
還有幾個人齊齊喊了一聲,淹沒在鐘聲裏。
有一個人較夜天逸快一步飛身而起,頃刻間來到雲淺月身邊,月牙白的衣袖掃過,帶着一股排山倒海之氣,一掌拍向寢鍾,寢鍾轟隆一聲巨響,移開了雲淺月頭頂,他伸手將雲淺月攬在懷中,輕飄飄地帶着她後退數丈。
寢鍾“砰”地一聲轟然破碎,鐵片四濺而飛。
不少人被鐵片打到,發出慘呼聲。
鐘聲餘韻和慘呼聲交織在一起,頓時一片混亂。
雲淺月心“砰砰”跳了一下,伸手抱住了容景,只有她知道,剛剛千鈞一髮之際,她比任何人都感覺到了驚險和死亡。這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死亡。若非容景,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一定會被砸到鐘下,尤其那是一頂千斤重的鐵鐘,她對那擋住她離開的人發出一掌後,明顯感覺到那人用武功抗衡了一下,她再沒時間第二次運功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