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裳低聲道:“那是因爲世子武功好,每日早上都打坐練功一個時辰,讓自己精神,看起來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只有我們知道,他是在強撐。”
雲淺月抿了抿脣,不再說話。
“世子對您真的是極好的,奴婢不想多嘴,也不想說小姐您什麼,只是告訴您一聲。您別怪奴婢多嘴,世子將您看着比自己的命還重。我們侍候的人深有體會。您來了信,他就自發地笑,心情很好,您沒有信,他就一言不發。奴婢覺得世子是不擅表達的人,不管他背後爲您做了多少,但都三箴其口,也讓我們三箴其口。奴婢告訴您這些,世子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罰我。”青裳垂下頭,話音一轉,“不過即便被世子罰,奴婢也想說的。”
雲淺月輕吐了一口氣,溫和地看了青裳一眼,笑了笑,“我知道了!”話落,她又補充道:“以後都知道怎麼做了。”
青裳點點頭,不再說話。
雲淺月早先還氣惱,如今卻是後悔。她不該只想着急着回來見他,卻不顧自己身體。她活了兩輩子,也沒學會怎麼愛人。只一味地小心翼翼呵護自己的感情,怕傷到他,因爲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大堆毛病,可是殊不知越是這樣,若是將他摔了個粉碎。他從來需要的,也許只是一份安心而已。而她始終沒給他。
出了紫竹林,來到紫竹院,便聞到一股桃花香。在這清冷的冬日,到處都被冷梅香覆蓋裏,這桃花香可想而知多麼特別。
進了院中,便看到西南角那一株桃樹,含苞待放,比半個月前豔麗了一些。
雲淺月轉道走向那株桃樹,青裳跟了過來。
來到桃樹下,雲淺月仰着頭看着,滿樹桃花,俏然而立。還沒盛開,便灼灼其華。容景當時站在這裏看這株桃樹是什麼心境?她忽然不敢想象。第一次認識到,她爲他做的,其實遠沒有他爲她做得多。
輕輕一聲嘆息,消弭於風裏,她閉上眼睛,回憶這十年。
“淺月小姐,您回房吧!您大病剛好,想要賞花有的是時間。今日您剛從北山梅林回來,雖然天暖,但畢竟是冬日,還是有寒的,世子囑咐您要泡熱水驅寒。”青裳輕聲提醒。
雲淺月點點頭,睜開眼睛,轉身向房間走去。
來到容景房間,青裳打開暗室的門,雲淺月進了溫泉池。青裳不放心,跟進來侍候。
雲淺月褪了衣衫,青裳由衷地道:“您真是瘦得太多了!”
“我儘量養養,爭取在你家世子那株桃花盛開的時候養胖一些。”雲淺月道。
青裳立即點頭。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雲淺月昏迷醒來這幾日夜夜輾轉反側,也沒睡好,不多時,便來了睏意,和青裳說着話便睡了過去。
青裳住了口,看看沙漏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時辰,便守在一旁。
一個時辰後,青裳想將雲淺月喊醒,她自己卻醒來,第一句話就問,“你家世子回來了沒?”
“我出去等他。”雲淺月出了溫泉池,穿上青裳給她拿來的乾淨軟袍,回到房間,便窩進了容景的牀上,蓋上他的被子,聞到被褥以及房間都有他淡淡的氣息,覺得心從內到外踏實起來。
“您再睡一會兒,等世子回來奴婢喊醒您。”青裳道。
“我看會兒書吧!等着他。”雲淺月拿起牀頭的一本書。
青裳應了一聲,給火爐裏添了些炭火,便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雲淺月見這本書名字寫着桃花計,她挑了挑眉,緩緩打開,看了幾頁,不由得好笑起來。原來此桃花計非彼桃花記,而是市井上的一種關於風花雪月的解讀,裏面盡情地闡述了各種情愛方法。多是男子如何討女子歡心,還舉了範例。她難以想象容景抱着這本書看的樣子,一定不是她這樣覺得好笑,想必很認真。
不知不覺,一本書看了一半,容景還沒回來,青裳推開門道:“淺月小姐,奴婢先給您端午膳吧!世子大約午時不回來了。”
“他有沒有派人傳來話說午時不回來了?”雲淺月問。
青裳搖搖頭。
“那他一定會回來,我等他。”雲淺月低頭繼續看書。
青裳猶豫了一下,關上房門,她轉回身剛走不遠,便驚喜地道:“世子回來了!”
雲淺月擡起頭看向窗外,只見容景緩步進了紫竹院,這個人從來都是從容優雅的,即便幾日沒睡覺,數日沒休息好,他外表絲毫讓人看不出來。她立即放下書,推開被子,快步迎了出去。
她來到門口,容景也來到了門口,房門打開,珠簾隔着一內一外。
容景似乎怔了一下,須臾,眉眼間露出笑意,可笑意還沒綻開,便蹙了蹙眉,對雲淺月道:“怎麼沒穿鞋?”
雲淺月隔着珠簾伸手抱住他的腰,軟軟蠕蠕地道:“想你了。”
容景的面色剎那暖了下來,伸手將雲淺月攔腰抱起,挑開珠簾,進了房間。.
青裳立即關上房門。
來到牀前,容景將雲淺月放下,扯過被子給她蓋上,坐在牀沿看着她。雲淺月與他對視,片刻後,伸手去摸他的臉,容景握住她的手,俯下身,低頭去吻她的脣瓣,雲淺月輕啓朱脣迎合他。“今夜……”容景有些暗啞地吐出兩個字。
雲淺月心顫了顫,接過話,對他認真地道:“今夜睡覺。”
容景忽然埋在她頸窩笑了起來。
雲淺月臉一紅,看着俯身半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問道:“你笑什麼?”
容景擡起頭,眉眼依然是盈盈地笑意,看着她嫣紅的臉,點點頭,“你說得對,今夜睡覺。”
這麼一本正經地說出來,明明很正經,卻是被他染上了暖味的色彩。雲淺月伸手推他,“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抱着我都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