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紈絝世子妃 >第1706章 執棋之人(2)
    “你知容景在十里桃花林反戈起兵,我應付他的戰爭必然會騰不出手來再顧忌西南。而你不想西南因爲戰亂變成洪荒山野,所以,你來修復西南,恢復春種,費心讓西南恢復生機,不至於變成一片死地。但不是心裏爲了什麼悲憫百姓悽苦,心地仁慈,不忍見生靈塗炭,不像如今西南百姓當菩薩一樣將你供着的救世主。你心裏所思所想無非是爲了替容景保住西南。若是這個江山傾塌了,四面八荒,遍地淒涼,他即便收復了河山,也是無用,十年之內累死他也恢復不了生機。所以,你治理西南,無非是爲了一個他而已。”夜輕染聲音徒然鋒利。

    容景攥着繮繩的手猛地收緊。

    雲淺月面色不改,依然一言不發。

    “小丫頭啊小丫頭,你心裏自始至終爲的不過是一個他而已。你的心思藏得可真深,不止是將我騙過了,將你身邊的那個男人也偏過了吧?甚至將天下人都騙過了。你寧願揹負紅顏禍國的罵名,也住進天聖皇宮,住進榮華宮,甚至不惜對他丟出和離書,只爲了你的戲逼真一些。我竟不知道了,他何德何能讓你愛得如此深?”夜輕染揚眉,目光忽然落在容景身上,見他身子微僵,他忽然大笑,“容景啊容景,你一個多月以來,是否日日後悔請來上官茗玥插手幫她解除生生不離?是否後悔一時心急不查上了玉子書的當中了他的神仙睡以至於沒攔住上官茗玥?是否日日費勁心思想將她如何從我手中奪回去?更甚至,這幾日奪回來她後,是否日日想着如何哄她,彌補你的錯失?”

    容景面色微僵。

    “可是你不知道,你費盡心思的這個女人,她藏得比你還深吧?不知道一切都是她主導的戲吧?我雖然敗了!但不是敗給你,是敗給她的心,沒什麼可丟人的!但是我想說,被這樣的女人愛着,你是否也累?”夜輕染大笑,笑聲張狂。

    容景握着繮繩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雲淺月袖中的手蜷了蜷,看着夜輕染,眼眸微微沉暗,依然沒開口。

    “她從出生至今,就慣於演戲。一出接一出,一場接一場,每個人都活在她的戲裏而已。包括皇伯伯。早先我還覺得皇伯伯這一局棋從他生前一直佈置到死後,佈置得精細,層層鋪開,如天網,罩住了我們所有人。如今我才知道,她纔是那個執棋的人,更秒的是自己來演,且入木三分,以假亂真,讓人難以分辨。”夜輕染依然大笑,看着容景,笑聲諷刺,“即便你是容景,天下第一奇才,慣於心機謀略,天賦異稟,超乎常人,自認爲沒有什麼是你看不透的,但是你卻看不透你枕邊的這個女人,心機卻不及這個女人,尤其還是你捧在手心裏疼的女人。怎麼樣?如今知道這些你不知道的?滋味如何?被一個女人演在戲裏,算計在鼓裏?雖然說她是爲了你,但是你可有一絲半點兒得意?”

    容景臉色微微低暗,沉默不語。

    夜輕染看着他大笑,極盡諷刺,“容景,你也不過是別人的棋子而已,只不過你比別人接近那隻執棋的手而已。”

    容景忽然閉上了眼睛。

    “怎麼?終於聽不下去了?忍不住了?”夜輕染冷笑地看着他。

    “聽下去如何,聽不下去又如何?你今日使人傳信,等在這裏,讓我來就是與我說這個的?”容景睜開眼睛,眸中一片清涼,面無表情地問。

    夜輕染冷冽地看着他。

    容景也清冷地看着他。

    四目相對,兩雙冰冷的眸子都沒有什麼情緒。

    片刻後,夜輕染猛地轉過身,飛身上馬,聲音冷寒如刀霜,“掣肘我的,從來不是你,而是一個雲淺月而已。如今她再不是我的掣肘。接下來,我們的交鋒才真正開始。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這個江山能不能被你收復回去,也是個未知數!”

    “拭目以待。”容景淡淡道。

    “若還是男人的話,就管好你的女人!別讓人說慕容後主靠的原來是一個女人收復了天下。你手眼通天,也不過是活在一個女人的戲裏而已。”夜輕染冷笑一聲,最後扔出一句話,雙腿一夾馬腹,身下坐騎四蹄揚起,離開了這處山峯。

    馬蹄聲遠去,這一處靜了下來。

    靜得窒息,仿若無人。

    容景端坐在馬上一動不動,雲淺月在他身前坐着,亦是一動不動。兩個人誰也沒開口說話,吹過髮絲的風帶着山風的清冷,還夾雜了一絲馬坡嶺飄來的血氣,二人即便一夜未睡,似乎仿若不覺疲憊難以支撐。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容景忽然放開馬繮繩,催馬返回馬坡嶺。

    玉雪飛龍本來就腳程極快,如今更是如騰飛起來一般,馬蹄奔跑起來帶起凜冽的風,這一次,容景並沒有用衣袖爲雲淺月遮擋住臉,風如刀子般落在她臉上,她卻不覺得疼。

    兩柱香時間,來到軍營,容景扔了馬繮繩,翻身下馬,一言不發地向中軍帳走去。

    雲淺月第一次被他仍在了原地。

    軍營帳篷林立,井然有序,士兵們來回巡邏,整個大營被打理妥當,極爲安靜。

    雲淺月端坐在馬上,看着容景的身影進了中軍大帳,帳簾落下,遮住他的身影,她輕輕抿着脣,盯着那處簾幕,整個人似乎成了這天地間獨一處靜止的事物。

    士兵們疑惑地看着雲淺月,不明白她爲何自己坐在馬上不下馬進營帳,但也不敢詢問。

    顧少卿包紮好傷口,聽到馬蹄聲,知道容景和雲淺月回來,從營帳內出來,見到雲淺月騎着馬端坐在那裏,眉眼間的神色和身影和往日有些不同,那麼安靜,似乎獨立於世間之外。他怔了一下,向她走去。

    來到她身邊,顧少卿拽了拽馬繮繩,玉雪飛龍似乎不喜別人碰觸,撇開頭,退了一步,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顧少卿。

    顧少卿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低聲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景世子呢?”

    雲淺月看着顧少卿,他臉上的關心極爲明顯,她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發生了大事兒?你和景世子又吵架了?”顧少卿試探地問。

    雲淺月搖搖頭。

    “那是怎麼了?怎麼這副樣子?令人見了瘮的慌。”顧少卿豎起眉頭,一把將雲淺月從馬上拽了下來,見她站穩,立即鬆開手,不滿地看着她。

    就在這時,中軍大帳的簾幕被挑開,容景站在門口,沒有什麼情緒地對雲淺月道:“還站在那裏做什麼?昨日一夜未睡,難道你不累?”

    顧少卿猛地回頭看向容景。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擡步向他走去。

    容景再不說話,落下簾幕,進了大帳內,雲淺月跟了進去,大帳遮住了兩個人的身影。

    顧少卿看着中軍大帳,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他跺了一腳地面,嘟囔道:“日日都有事情,天下間就沒見過這麼能折騰的夫妻,懶得管。”話落,轉身又回了營帳。本來要詢問蘭城的夜輕染是否有出兵的打算,如今也不詢問了。

    大營又恢復安靜。

    中軍大帳內,雲淺月走進,便見容景已經身子半仰着躺在了矮榻上,閉着眼睛。她還沒走近,他身上便放出疏離冷淡不準靠近的氣息,她頓時止住腳步,看着他。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個半躺着,一個靜靜地站着。

    午時,軍機大營生火做飯,飯菜香味飄進中軍營帳。

    容景彷彿睡着了,一動不動。雲淺月一直看着他,似乎亙古的雕像,也一動未動。

    “小姐,景世子!”外面傳來凌蓮和伊雪的聲音,顯然二人得到他們不回祁城的消息,如今趕過來侍候了。

    大帳內靜靜,無人答話。

    “小姐?景世子?”凌蓮、伊雪又疑惑地喊了一遍,見還無動靜,不由詢問守營的人,“景世子在裏面嗎?”

    “在吧!早先看到景世子和世子妃進去了!”被問到的士兵立即道。

    凌蓮和伊雪聞言對看一眼,覺得二人昨日一夜未睡,應該在休息,便不再打擾。

    帳內,容景忽然睜開眼睛,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眼睛一直沒離開他,與他的目光對了個正着,眼中有萬千情緒,都被她隱在眼底深處,只看着他。

    “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上中有生生不離的?”容景開口,聲音暗啞。

    雲淺月抿了一下脣,許久不開口,聲音極啞,“出生那一日。”

    容景忽然眯起眼睛。

    雲淺月移開視線不看他,低聲道:“你知道的,我出生便是帶着記憶和認識的。況且,我承襲了雲族靈術,本來就耳目通神。那一日,除了爹爹進過產房外,還有姑姑。她送了我一個長命鎖,我眼看着一縷絲線從長命鎖裏進了我身體裏。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給我的長命鎖原來其實是要命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