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忍不住擡腳踹了他一腳,瞪眼笑道:“誰是你家嬌花?”
容景終於扭頭看他,語氣不見惱怒地溫聲道:“你既然有心娶東海的菱鈺公主,我這便派人送你去東海吧!”話落,不等風燼反抗,揮手無數氣線將他捆住,對外面吩咐了一句。
墨菊笑嘻嘻地應聲出現,扛了即便防備也不是容景對手的風燼“嗖”地出了房門。
房中沒了風燼的胎噪,頓時清靜下來。
雲淺月倒也不反對,風燼是該治治,容凌纔多大,他就算計上要生女兒下嫁了,有他打個頭的話,那麼其餘人還得了?將來她可不想他的兒子身邊圍着一大堆女人。
兩日後,北疆果然傳來消息。
南凌睿帶領人馬攻佔北疆,北青燁叛變,與南凌睿裏應外合奪城,明太后還沒下令迎戰,就被突然出現在北疆的容楓困住劍殺,夜輕暖雖然病中撐着一口氣,但還是殊死一搏殺了北青燁。北青燁在她面前死去,她也油盡燈枯,死在了他身邊。
對於夜輕暖來說,也許到最後一刻,她恨的人不是容景,不是雲淺月,不是南凌睿,不是讓她大敗的風燼、洛瑤,而是北青燁。這個她在戰場上利用託付了終身的男人,懷了他的孩子,沒料到他竟然是容景的人。
所以,她哪怕用盡最後一口氣,動用了畢生暗鳳所學,也誓必殺了北青燁。
據說她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我該聽哥哥的話回暖城,哪怕在八荒山被南凌睿殺了也好過今日。”
她終是悔了!
其實老皇帝死,夜氏帝師死,夜天逸背離夜氏,德親王死,德親王妃死,她身爲夜輕染唯一的妹妹,夜氏暗鳳之主,哪怕有個明太后前任暗鳳之主擋着,但她想離開脫離夜氏也不難。可惜她偏偏爲了保住夜氏和夜輕染的皇位不甘心而落得這個下場。
雲淺月想起在榮華宮他們一羣人圍着解花籤,夜輕暖籤文上面畫了一株菊花,寫着“南堂春色”,下面又篆刻了一句小詩,“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當時她讓夜輕染給解惑,夜輕染看了一眼,眸光沉了沉,不過一瞬,便將籤文扔給它,隨意地說她的春天在南。夜輕暖臉紅着說她終身不嫁,哪裏有春天?註釋上說“抽此籤者是人間帝女花。此籤生來富貴,奈何飄零。對坐者飲一杯,自抽一簽。”,當時她坐在夜輕暖的對面,替她飲了酒。
南堂春色,夜輕染何其聰明,當時也許悟透了。
夜輕暖戰場招夫就在南凌睿率領着南疆的兵馬擊敗她的時候,佔了兩個南字。春色無非說的就是她的姻緣,戰場招夫,擇了夫婿。而當時正是她在萬年寒池下三個月的時候,天聖是九月未,菊花盛開的季節。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上官茗玥從九仙山師祖處拿的開光的籤文終究靈驗,正如他所說,那籤文可看平生事,可觀心底事,可覽風月情事。一個“南堂春色”終究是應了她的命運。這一株人間帝女花,終是飄零了去。
容景看出雲淺月臉色不太好,伸手攬住她的纖腰,溫聲道:“北青燁武功不是稀鬆尋常,否則他如何能是北崎的王?他武功高絕,身邊保護者衆,卻讓一個瀕臨病危的女人殺死,除非是他甘願。北青燁未必沒在相處中對她生了情,覺得虧欠了她,一命償還了她,陪她一起死。夜輕暖有一個人陪着,她終究是不太可憐。”
雲淺月點點頭,北青燁的武功她自然清楚,打住傷感,轉移話題道,“容楓回京就是爲了報仇,他一直想對明太后下手,卻是一直沒能抓住機會奈何她,如今報了文伯侯府一門被滅門的仇,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容景眸光溫涼,“當時他回京,我許給了他老皇帝的性命和明太后的性命,文伯侯府總歸是容氏的旁支,老皇帝先死了,明太后這一條性命總要還回來,將她的頭顱拿去文伯侯府的陵墓血祭。”
雲淺月輕吐了一口氣,“我先還擔心夜輕染會不放容楓走,他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容楓不是心向着他,幫助他,無非是爲了我和查出明太后下落殺了她,才一直留在天聖。這些年他揹負着親眼所見的文伯侯府滅門血案活着,終是不易,他受了許多苦。”
容景低頭看着她,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地道:“也算是夜輕染在他身上網開了一面,若是他真出手留容楓的話,即便是我派人接應,容楓也從他身邊完整無損地走不掉。”
雲淺月點點頭,問道,“他說了將來如何嗎?是否去文伯侯府陵墓血祭完來找我們?”
容景搖頭,“沒說!”
雲淺月想着容楓本來就不喜朝堂,以後即便是容景拿下京城,他怕是也不回去了。不過也好,他本來就是如風的男子,是不該被京城困住。
轉日,北疆被攻破,明太后、夜輕暖、北青燁都身死的消息傳遍了天下。
天聖泱泱大國,曾經四海臣服,小國不能望其項背,年年納貢,歲歲稱臣,繁華百年,掌控百年,盜國百年,終是如今大片土地傾覆,只剩下了天聖京城彈丸之地。
京城之地方圓不過兩三百里,是真正的京麓。
如今就差南凌睿從北疆帶兵前來與容景匯合,四方人馬圍困京都,直指天闕了。
百萬兵馬,容景得衆望所歸,天下百姓擁護。這一局江山之棋,兵戈之戰,走到這裏,還差的就剩下最後一步了。
南凌睿整頓北疆之後,命人厚葬了夜輕暖和北青燁,並沒有對這位殊死反抗到最後一絲力氣的公主暴屍荒野。但是存在北疆的所有夜氏隱衛和暗樁被連根拔起,夜氏暗鳳一脈傾覆,自此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