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賢王呼衍莫，看着這一片自己生存過的土地，一時有幾分的惆悵。
上次離開這裏時，還只是個剛剛成年的青年，而現在自己是手握十萬血騎的匈奴左賢王。
自己部族在頭曼的帶領下真正形成個種族，艱難的在河套地區求生。
但馬上便遇到秦人毀滅性打擊，頭曼單于帶着殘餘部落逃入到大草原中。
說實話，頭曼不弱，真的不弱，匈奴國家的創立者，如果不是正好碰上了巔峯時期的大秦，說不定也能混個完顏阿骨打或者耶律阿保機之類的地位。
他能抓住匈奴由部落氏族向國家組織過度的時機，佔領河套平原完成對匈奴從部落到國家的轉化，打造以攣鞮氏爲核心，呼衍氏、須卜氏、丘林氏、蘭氏四大氏族爲聯姻的基本盤。
僅這一點，頭曼在東亞歷史上，在異族領袖政治排行中排個前十沒有什麼問題，因爲是他一手創造出了匈奴的歷史。
其次就算在軍事上，面對着蒙恬圍剿，雖然匈奴部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重創，他卻能帶着殘存部落成功逃出昇天，更成功在草原上紮根。
這可是蒙恬率領的三十萬秦國精銳，還是打過了六國的那種精銳的圍剿。
不說其他的人，頭曼能帶着部族成功逃走，就證明了頭曼自身的本事，在此之後秦朝開始修建城牆抵禦匈奴。
僅是這，就證明了逃出河套地區的頭曼還是有回過頭去騷擾秦朝的。
來到草原上，頭曼敏銳發現東胡與大月氏之間的矛盾，找準了自己在草原上的定位，主動給這兩個傢伙做緩衝區，從而讓人生地不熟的匈奴部落成功在草原紮根。
至少在匈奴最弱小的時期，他成功的在草原這一片勢力中在找到了自己的一番之地。
作爲一族的首領，能塑造一族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更不要說在被人爆錘後跌落塵埃，背井離鄉下，在他處另外塑造基本盤，至少在自己死前把匈奴這個民族順利的傳承下去，這已經算得上是相當優秀的明君了。
但可惜，頭曼很優秀，但他的兒子更優秀，因爲冒頓的存在，頭曼成爲了一個丑角！
一個原本親爹不愛的質子回到匈奴後先殺親爹奪取權利，然後東滅東胡，西征大月氏，南邊更是跟大漢扳手腕，直接把一個原本作爲緩衝地帶的匈奴勢力，直接發展成亞洲霸主，甚至可以說是帝國。
在這般神話傳奇經歷，想來也就只有阿爾達希爾等少數幾人媲美。
僅十年，匈奴便再次回到這片土地，而且打敗了東胡這個雄霸在大草原的強者，堂堂正正的回來了。
十年時間，有很多東西都被改變了，左賢王看着朔方的風景本來這裏應該是匈奴的牧場，但是現在卻成了一片荒蕪。
左賢王從青年成爲中年人，甚至因爲草原的生活環境，這年齡已經算是高齡。
所以，他從白羊部落聽到秦人的消息，並沒有任何畏懼，相反他有得是一股刻骨銘心的仇恨，以及稱量一下匈奴實力的覺悟。
匈奴已經擊潰了東胡，成爲了草原無可爭議的霸主，那現在匈奴是不是能站在秦人面前，然後對當初驅趕追殺自己的秦人揮劍：
“河套，我回來了！”
“要進入河套嗎？”左賢王身邊的左谷蠡王蘭明乎略帶着幾分猶豫的對左賢王問道。
蘭明乎對是否回到河套地區，去直面秦這個龐然大物多少帶着幾分畏懼。
因爲當初神勇無敵的父親，在衝鋒時，自己親眼看着被大秦的強弩釘殺在衝鋒的路上，哪怕現在的自己成爲匈奴軍營中的左谷蠡王，但依舊改變不了自己對秦弩的畏懼。
“當然要回去！”左賢王斬釘截鐵道，“若不稱量下現在的自己，我們如何與秦相爭。
我們這十年來的臥薪嚐膽，南征北戰又算得了什麼！
我們要強大，就是要堂堂正正的來到大秦的面前，告訴他，我們回來了！”
左賢王對蘭明呼對大秦的畏懼感卻是明白的，匈奴中有着很多人都對大秦有着畏懼感。
因爲大秦用着比他們先進的戰術，比他們先進的裝備，比他們更多的人，把他們驅逐出了河套地區，甚至如果不是跑得快，匈奴都絕種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活下來的匈奴人很多都對大秦畏懼，甚至不敢南望墮落。
某種程度上來說，頭曼的雄心壯志被大秦直接打得飛灰湮滅，從而導致了老年昏庸。
畢竟有時候你不努力一把，就不能夠感覺到深深的絕望！
但泥沙俱下終有金沙，有人在災難面前屈服，但也有人吸收災難爲養分。
其中一批匈奴精銳，他們在匈奴近乎毀滅的情形下在大草原紮下了根。
他們在大月氏與東胡的兩面夾擊中，揹負匈奴的未來砥礪前行。
冒頓殺父奪權，他能夠順利的掌握權利，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爲他們。
頭曼老年胸無大志，墮落頹廢，不再是那個帶着他們崛起的匈奴頭領，更不是那個艱難的在大月氏與東胡的夾縫之中生存的單于，而只是一個貪泉好色的老人而已。
所以冒頓殺父之後，這批人見冒頓有希望就迅速擁簇在冒頓麾下，幫助冒頓穩住了匈奴內部各方勢力，而冒頓也投桃報李的給這批人相應的地位與支持，讓他們迅速成爲匈奴內部的中堅力量。
而事實上，這批人便是以左賢王爲首的抗秦派，等到了後面與大漢打了一場後，成爲東征派系，簡單的說他們就是要跟大秦死磕，大秦死了他們要跟繼承了大秦法統的大漢死磕。
一直打到了漢武帝派出了霍去病與衛青，從而徹底終結了所謂的東征派系。
史書上也留下了一句話，漠南無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