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律氣定神閒:"你沒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
凌厲森幽的目光,彷佛輕而易舉就能看穿人的靈魂深骨,盯得厲鈞渾身發怵。
現在的厲鈞,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魚肉,除了跟聞律坦白,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點,聞律清楚,厲鈞再蠢,也沒蠢到自己進來後,聞律還能讓他完好無損的出去,不借機給沈俏出氣。
可一想到高榮竟然一直在算計自己,而他背後的人還是舒妙,他心裏又像是窩着一團火。
即便是死,他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厲鈞臉色陰沉不定,充滿陰霾的眼眸陰鬱駭人,沉默了片刻,便將事情經過,事無鉅細的跟聞律坦白……
聞律從巡捕局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黑色的賓利開到男人跟前停下。
後座裏,聞律長腿交疊,修長的手指揉摁着眉心,沉聲開口:"回盛天。"
左旭揚起一眉。有些驚訝。
想到什麼似的,他對聞律開口道:"二爺,少爺今天高考,要過去看看嗎?"
短短几日之間發生的事情過多,以至於聞律對於聞星河這個兒子,難免疏忽了幾分。
沈俏早產分娩出女兒的事,聞律現在都還沒告訴聞星河。
除了忙,重要的還有一點,不想讓聞星河分心,一切等他高考完再說。
"不必。"聞律掀起的薄脣淡淡吐出兩個字,左旭也沒再多言。
路上的時候,聞律沉思了會,給聞星河發了個短信,就將手機倒扣着擱在了一旁。
一切都顯得悄無聲息,但奢華狹仄的車廂裏,卻縈繞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沈俏收到聞律發來的短信時,心臟都沉了一分。
厲鈞……長姐……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最不願意去想象的人,竟然涉及了其中。
是誤會,還是真的是她?
聞律沒有給出切確的答案,只讓沈俏小心舒妙。
沈俏抱着手機,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聞律發給自己的消息,從最開始的混亂,越到後面沈俏就愈發的冷靜了下來。
這裏面還會不會另有隱情?
假使真的是舒妙指示,她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是爲了阻止她到澳洲,還是想讓她流產?
這兩種可能,舒妙本都不必要這麼麻煩。她是她的長姐,沈俏雖然對她有防備,可那微妙的血緣親情,即便對她防備,舒妙真的要動手,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何必要多此一舉?
忽然,病房的門被敲響。沈俏扭頭一看,見進來的是楚蔚藍,她面露一絲驚訝:"楚楚姐,你怎麼來了。"
見楚蔚藍臉色不太好,輕蹙着的秀眉噙着疲憊,沈俏心裏的疑惑更甚。
楚蔚藍彎了彎脣角,雙手抄着袋走到沈俏跟前停下:"正好在附近,就過來看看你。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沈俏點點頭,示意楚蔚藍坐下,魏小惠就端着剛倒好的茶進來,遞給楚蔚藍,見沈俏沒有其他的暗示,便退了出去。
楚蔚藍跟聞律關係交好,分娩那天楚蔚藍也在場,只不過沈俏身體還在恢復期,這幾天她就沒有來打擾沈俏。
今天才算是正式過來看她。
沈俏心裏正煩悶着不知道該跟誰說,這會兒聽到楚蔚藍問起,想了想,她就將剛剛從聞律那得知的消息告訴了她。
末了,沈俏輕嘆了口氣。身體微微往後靠着,雙手放在被子上面,道:"楚楚姐,你跟阿律認識了十多年,關於舒妙的事,你知道嗎?"
楚蔚藍沒有直接回答,一語道破沈俏的心思:"你不希望是舒妙?"
沈俏苦笑,答案卻是不言而喻。
默了會,她才緩了聲音說:"父母過世的時候,我年紀還太小,很多事情其實都已經記不清,長姐比我年長了九歲,關於我跟她的記憶,其實也已經模糊。但沈家沒有了,厲爺爺也走了,舒妙是除了聞律和女兒外,我最親的親人,跟我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楚楚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但若可以,我其實不希望跟長姐真的走到那一步。"
人的性格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輕易改變,沈俏亦是如此。
"要真的是她呢?"楚蔚藍褐色的瞳孔盯着沈俏:"你打算怎麼辦?"
"要真的是她,那我也只能公事公辦了。"沈俏勾起一邊脣角,略帶自嘲:"我顧念親情,但我也不能忽略聞律跟我們的寶寶。"
楚蔚藍若有所思一會,坦誠對沈俏說:"我跟舒妙確實認識。"
沈俏一怔,楚蔚藍卻沒有看她,森幽的目光眺望着窗外的風景,像是陷入了回憶:"舒妙這個女人心狠手辣,爲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我對她的印象很不好。曼曼跟聞森的事,你也知道了吧?但你知道,當年舒妙是怎麼跟聞律決裂的嗎?"
無需回答,看沈俏的反應,楚蔚藍心裏就有了答案。
在沈俏緊張的情緒中,楚蔚藍嘲弄道:"聞律那時候還年輕,不過二十出頭,具體他怎麼跟舒妙走到一起的我也不清楚。不過有一點不難看出,那時候的聞律,對感情不像是現在這麼認真,反而很無所謂。舒妙雖然知道聞律跟喬曼並不是那種關係,但一直很介意,可她沒說,背地裏。沒少挑撥刺激喬曼,讓已經深陷抑鬱症的喬曼,一次次被聞森羞辱。聞律很信任她,起初並不知道,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他恐怕也想不到,當初喬曼之所以會染上毒癮,會懷上聞森的孩子,從一開始,就是舒妙設計的,她跟聞森,有很深的聯繫。"
沈俏渾身一顫,幾乎無法消化掉楚蔚藍這番話。
喬曼的事,竟然跟舒妙有關係?
不知道怎麼的,沈俏想起了早前舒妙說的:你不會想知道我跟聞律的事。
她本以爲,舒妙說的是她跟聞律曾經愛的有多刻骨銘心,她們姐妹倆,共同愛上一個男人。
可現在得知真相,沈俏忽然間就理解了,舒妙當日那番話,還有這一層的含義。
因爲喬曼,是因爲她,纔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