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疑惑。
這自然被老謀深算的李淵捕捉到。
“賢婿，是否有何處不明白？”
“岳父，你明知我戰無不勝，今日更是先勝薛舉，爲何要派小舅子單獨出征。”
哪怕和李建成一起也好。
就事論事。
周揚並不認爲如今李世民的能力已經能夠獨自帶領10萬精兵，跋山涉水前往秦州伐敵。
“你是不明白爲何我選擇世民還是不派你去？”
李淵意味深長的笑道。
“二者兼而有之吧。”
“賢婿，來坐。”
李淵返回龍椅，拍了拍另一側。
周揚微微一愣，但隨即還是坐在了龍椅上。
“賢婿，你我都不是外人，有些話我覺得儘早說明可能會更好。”
“我李淵自認待你不薄，同樣視如己出，但是日後接管着大唐江山的，必定是建成或者世民。”
“所以他們必須得到歷練。”
“建成軍功尚足，並且經驗豐富，所以需要由他來鎮守長安。”
“世民如今也小有所成，但還需錘鍊。”
李淵說到這裏有些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若是他們二人，有你一半的才氣和武藝，本王也無需如此費心。”
“所以岳父今日是想與我挑明，皇位與我無關是嗎？”
周揚波瀾不驚的問道。
他本就對當皇帝沒什麼興趣。
只是好奇老丈人爲何會突然找自己聊這件事？
李淵點了點頭。
“本王不比堯舜，做不到退位讓賢，況且你身爲李家女婿，日後的大唐駙馬爺，若是君臨天下，自會遭人詬病。”
“但是本王可以答應你，待大唐一統江山之時，你定疆侯周揚與本王同袍，與天子平坐，但不行天子之權，如何？”
這是李淵思來想去最好的解決辦法。
卸磨殺驢的事，他做不出也做不到。
整個長安30萬將士，還不包括老百姓，至少有一半都聽命於周揚，更奉周揚爲戰神。
若是李家當真敢翻臉不認人。
這些將士恐怕也會在軍中譁變。
到時大唐便內憂外患，危如累卵。
可當真將天下大權交給外姓……
李淵同樣猶豫不決。
說到底，那時這天下便不姓李而姓周。
爲此，他不得不破除陳規。
唯一的變數便是周揚是否願意答應。
此刻李淵更是心中有些忐忑。
天底下任何一個人都肯定不想將自己手中的權力給放走。
如果周揚不答應。
那麼雙方最後只有兩個結果。
要麼分道揚鑣。
要麼一決雌雄。
而這兩條路都是李淵不願意看到的。
周揚聽聞眨巴着眼睛仔細的回味了一番。
與天子平坐，卻不行天子之權……
這不就相當於是名譽天子嗎？
衆所周知，無論是什麼名譽教授，名譽院長，名譽代表。
那都是隻拿錢不幹活的位置。
許多人擠破腦袋，恐怕都沒有機會。
現在李淵主動提出來。
周揚又怎會拒絕！
光喫皇糧不幹事兒，這種美差上哪去找！
“岳父，你放心，只要搞定各路反王之後，我立刻帶領秀寧他們歸隱田園，從此絕不會返回長安。”
“當然前提是，離開前老丈人你可得多給我點金銀珠寶，沒錢的苦日子我可不想再去過。”
李淵微微一愣。
錯愕不已。
“賢婿，你當真一點不留戀權位嗎？”
這天底下怎麼可能有人真的不想成爲人上人。
那種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感覺只會讓人不能自已。
周揚聽聞輕輕一笑。
“岳父，你是看着我進李家的，你也應該清楚我是什麼人。”
“我承認，如果我真的想搶奪皇位的話，無論是李建成還是李世民都不是我的對手。”
“但說到底我只是一個普通市井小民，我所希望的也就是衣食無憂揮金如土的日子。”
“當官？當皇帝？別開玩笑了，岳父你知不知道前段時間我剛回來要補軍務那幾天，忙得頭暈腦脹。”
周揚一邊擺手，一邊搖頭。
那模樣好像很嫌棄一般。
李淵目瞪口呆。
片刻，忽然朗聲大笑。
“哈哈哈！賢婿啊，賢婿，你果真非比常人，倒是本王多慮了。”
也對，若是周揚真有心執掌江山社稷。
不說別的，那瓦崗三虎，加上飛虎營，神機營，天策營和踏海營以及燕雲十八騎數萬人。
普天之下，只怕沒有任何城池能夠抵擋得了白袍戰神的攻勢。
李淵一直以來的顧慮也終於煙消雲散。
他不怕周揚強，就怕周揚有想法。
“那賢婿可曾想過以後去什麼地方麼？”
“嘿嘿，岳父，這事兒我可不能跟你說。”
周揚挑眉輕笑道。
“否則岳父隔三差五派人來找我，那清淨日子沒法過了。”
“哈哈哈！好好好，你這是對本王來留了一手呢？”
李淵笑道。
此刻他心情大好，說話自然也擲地有聲。
“不過賢婿，關於武姑娘的事，你可曾有下落？”
周揚搖了搖頭。
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我原本以爲憑我的能力，可以輕易撈到一個人，沒曾想武婉兒卻如同從這個世間消失了一般。”
李淵也正色道。
“其實賢婿離開長安這段時間，我們一直都派人尋找過，只是確實沒有消息。”
語氣中滿是遺憾之味。
“哦？”
周揚擡起頭。
眼中閃過詫異。
他其實從來沒期望有人會幫自己。
只是沒想到李淵當真會派人。
“西域聖火教的教衆來送聖火油時，本王也派人去問過，可惜一無所獲。”
“多謝岳父掛念。”
“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不是麼？更何況本王也不希望你因爲武姑娘的事影響軍務。”
所謂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無論是於公於私，李淵都不希望周揚陷得太深。
“放心吧，岳父，我分得清孰輕孰重。”
周揚站起身，理了理衣襬。
“行，岳父，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也該回去處理正事了。”
“不過……”
臨走前，他又轉過身。
“老爹，你最好得養好身體，我可不想江山社稷剛剛打下來，你卻無福享受。”
周揚意味深長地說道。
他可記得玄武門事變之前，李淵以積勞成疾，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