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伯斟酌了一下。
“堡主與那崔女郎，可有私交？”
這話就問的含蓄了，其實就是想知道顧陌跟崔蓉有沒有牀上關係。
顧陌，“道伯啊，當年你初見我，便說我有一雙慧眼，如今纔過去多久，便覺得我眼光有問題了？”
宋道伯摸了摸鼻子，“沒有甚好，沒有甚好，堡主日後也切莫與這崔女郎走的太近了。”
顧陌表情似笑非笑的，宋道伯平日裏愛鑽研一些岐黃之術，顧陌的智囊團平時生個啥病的，基本都是被他包了。
如今突然對她說這些話，顧陌頓時就明白了。
他看出來了。
看出崔蓉私生活混亂已經染了不乾淨的病。
然而崔蓉沒有意識到，那些跟崔蓉有關的男人也沒有意識到。
比如此刻的桓琳。
然而這種事，顧陌是不會說出來的。
早在之前桓琳就已經被崔蓉染上了。
這種病在任何時代都是難以啓齒的難言之隱，要是她跑出去說崔蓉有病，讓桓琳不要跟崔蓉糾纏，桓琳最先搞死的肯定不是崔蓉而是她。
然而桓琳是一代梟雄，左右朝堂風雲，馳騁萬里沙場，卻因爲管不住下半身，栽在崔蓉手裏，有時候命運開的玩笑，總讓人猝不及防。
顧陌嘆息間，宋道伯突然問：“堡主你剛跟桓大司馬一起泡了溫泉？”
“無礙，我用了些辦法，不會染上的。”
宋道伯總覺得顧陌的反應不太對。
她早就知道崔蓉得了病，而今天……
就在這時，湯泉那邊傳來了一聲驚呼。
顧陌擡腳往那邊走，宋道伯緊隨其後。
過去後便見桓琳在地上渾身抽搐，樣子異常猙獰恐怖。
崔蓉嚇傻了。
顧陌一邊吩咐人將桓琳送回房中，一邊讓人請了桓琳身邊的醫官過來，然後又讓人拿住了崔蓉，直接關進了大牢裏。
醫官來了後，沒一會兒桓琳不再抽搐了，人卻昏迷着。
顧陌詢問醫官桓琳的病情時，醫官吞吞吐吐的。
顧陌便裝傻充愣，說是崔蓉在五石散裏給桓琳下毒意圖謀害，才導致桓琳成了這樣。
醫官有口難言，有些話他肯定不敢說，只能默認了顧陌這種說辭，讓崔蓉背鍋了。
而且崔蓉也不冤枉，這本來就是她搞出來的事。
於是桓琳還沒有醒過來，顧陌就把崔蓉謀害桓琳的事傳了出去，直接把崔蓉的產業、財產全抄了。
並且一鼓作氣，將建康城所有制作五石散售賣的商戶也被抄了，還下了一道禁五石散的指令，就連配置五石散的那些材料，現在也全部成了違禁物品，便是醫館也不能大量存貨。
這些被抄的商戶，好多都是世家家裏開的。
有桓大司馬生死未卜的生死橫在其中，顧陌的動作雷厲風行，世家們都被顧陌搞得風聲鶴唳，壓根兒不敢站出去對顧陌禁五石散的指令叨叨什麼。
就連崔家那邊也不敢冒頭。
他們家可有個謀害桓大司馬的女兒，要是護着崔蓉，桓家不是要以爲崔蓉的謀害行爲是崔家授意的嗎？
好在顧陌確沒有動崔家，甚至把崔蓉的家底兒抄乾淨以後，還把崔蓉放了回去。
這其中，也有被世家推出來的士子自認自己不畏權貴，跑來反對顧陌過分的禁令。
他們大鬧，說他們的才華需要五石散，而顧陌是在禁五石散的行爲，是在扼殺他們的才華。
顧陌神情淡淡的，“如果你的才華需要五石散才能激發出來，說明你也沒有多少才華。”
又說道：“若五石散能夠激發人的才華，那人人都可以靠吸食五石散，成爲名士，便是那些沒有讀過書的普通才華，也能出口成章，才華橫溢。”
顧陌早就知道想要禁五石散是不容易的。
整個上流社會，無論男女少老少，無論位高位輕，揚名天下的人或者是無名小卒，幾乎都在服用五石散。
然而五石散橫行擾亂社會風氣，消耗社會總資源和社會總財富，想要改變南方，就必須要消滅五石散。
所以其中要承受多大的壓力，顧陌也從未想過放棄。
如今桓琳吸五石散吸中風了，正好就是一個契機。
不借着這個機會徹底將這股邪風壓下去，以後就難了。
等桓琳醒來，顧陌已經把抄家得來的錢財全發放到各州各郡各縣，用於教育事業了。
桓琳，“……”
但眼下他哪裏顧得上顧陌這些小動作。
他得病了。
他桓大司馬一世英名竟然得了這種病啊！
這種病，就好似把他還未完成的雄心壯志都給終結了。
儘管醫官反覆保證，只要桓琳好好養着，控制住病情不擴散，這種病不會危及生命的。
但桓琳還是恨啊，弄死崔蓉的心都有了，連帶着對整個崔家都看不順眼起來。
他如今本就把自己放在了皇帝的位置，哪裏能忍下這口氣？
於是他以崔家指使崔蓉刺殺他爲由，要把整個崔家都連根拔起。
提前得到桓琳派兵來抓人的消息，崔家早已經亂了。
世家與世家之間的吞併本就激烈，建康城多的是前一刻還風光無限下一刻卻銷聲匿跡的世家。
尤其是桓琳，最喜歡搞連坐打擊那些能夠威脅到他地位的世家。
但崔藍田知道自己女兒與桓琳的關係，總以爲崔家在桓琳那裏是特別的，即便這次傳出了桓琳被崔蓉下毒刺殺的消息，他也認爲不會波及到崔家。
但崔藍田怎麼都沒想到，他利用女兒得到好處，有一天也會因爲女兒而爲整個家族帶來禍端。
崔蓉此刻同樣也有些不敢相信。
顧陌放過了她，一直讓她以爲顧陌是不敢動她，因此回到崔家還在想着如何利用桓琳報復顧陌讓她破產的事。
結果轉頭桓琳也要殺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桓琳怎麼可以如此狠心絕情？？？！
崔家的其他人早就看不慣崔蓉了，以前崔藍田護着，她在崔家橫着走，沒人敢說她一個不好，否則總要被她小心眼的報復。
可如今崔家都快沒了，誰還忍氣吞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