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好隊伍,萬萬不能走散了!”
書院人太多,馬車遠遠不夠。
學生們只能在大半夜徒步前行,估計到涇陽縣的時候,天都亮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
爲了大唐的安定,喫點苦頭又算什麼?
先生們也要去,爲了表示與學生們同甘共苦,就算是有馬車的先生,也沒有乘坐。
擔心這黑燈瞎火的時候,有學生走丟了,他們按照院長的吩咐,每人負責一個班,結隊前行!
別人都是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趕路,只有李泰一個人,蔫頭耷腦跟着。
本來他是‘走讀生’,晚上可以回到越王府睡覺。
可最近幾天,各地都起了蝗災,長安城裏也不太平,長孫皇后擔心他的安全,特意下懿旨,讓李泰在書院住幾天。
沒想到頭一晚,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越王殿下,上車吧...”
一駕馬車,緩緩停在李泰身旁,說話之人,卻是虞世南!
他歲數不小了,如果用雙腿走到涇陽,半條老命就沒了。
這也是書院對年長先生的優待。
馬車裏,還有幾位老先生,王勣也在。
李泰心中大喜,急忙爬上車,打了一個羅圈揖,這才安安穩穩的坐下來。
剛一坐下,李泰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馬車裏的氣氛很詭異。
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包括王勣和虞世南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來回在李泰身上打量!
似乎,有些不善...
李泰本以爲,他們是見不得自己孤零零一個人趕路,才把自己叫上來的。
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王勣忽然重重的哼了一聲,“世南,告訴他!”
說完,王勣直接把頭撇了過去,好像對李泰很不滿。
虞世南深吸了一口氣,道:“越王殿下,山賓出事了!”
李泰心中一沉。
這個人的存在,始終是李泰心中的疙瘩。
他已經明白,李承乾受傷的內幕,就是此人抖摟出來的!
若不是他,越王府上下,也不會被李二殺得乾乾淨淨!
自己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般境地!
雖然他已經瘋了,但李泰,卻依舊對他恨之入骨!
“他能出什麼事?”
在他看來,杜楚客早點死了纔好。
“就在剛纔出發之前,山賓又犯病了,他不知從何處拿來一把刀,傷了漢王殿下!”
李泰臉色驟變!
漢王李元昌是他的親叔叔,也是太上皇最寵愛的兒子!
就算他早就和杜楚客決裂了,但他終究曾是自己王府的長史!
一旦李元昌出現意外,自己一樣逃不了干係!
到那時候,可不就是父皇對自己有意見了,就連太上皇也饒不了自己!
“漢王叔怎麼樣了?”李泰急忙問道。
虞世南抿了抿嘴,道:“所幸,山賓被雜役們及時攔住了,只傷了漢王殿下的胳膊,如今孫院長正在爲他診治!”
見李泰對杜楚客的下場,不聞不問,馬車裏的幾位先生,心裏感到陣陣發寒。
文人圈子裏,互相都有交集,尤其是長安的文人圈子,有不少人都是多年的好友。
杜楚客可是杜如晦的弟弟,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甚至有親眼看着杜楚客長大的!
他對李泰的忠心,有目共睹!
當初,若不是柳白機智百變,設下陷阱,把杜楚客的話套出來,恐怕杜楚客死都不肯說出真相。
事實上,杜楚客也只是猜測罷了,嚴格來說,他並沒有背叛李泰。
否則,不光是李泰,就連李二都容不得杜楚客,更別提讓他繼續留在書院了。
反觀李泰...
一直襬着臭臉的王勣,忽然道:“越王殿下,不打算替山賓求求情?”
李泰站起來,在車廂裏衝幾位老先生一拱手,道:“諸位先生都是知道真相的,小王也就不繞圈子了,如今父皇視小王如草芥,就算小王前去求情,父皇也不會答應!”
“你!”
王勣頓時勃然大怒。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無情無義之輩!
虞世南急忙把王勣拉住,不過,臉色也很不好看。
“既然如此,那就請越王殿下離去吧,山賓的事情,自然有老夫等人去處理!”
李泰沒有說話,默默的從車上跳了下來,繼續孤零零的一個人,跟在隊伍後邊趕路。
“這個孽畜!”
王勣狠狠的一跺腳,整駕馬車都晃悠了一下。
虞世南急忙道:“王先生可千萬不能這麼說!”
說李泰是孽畜,豈不是把整個皇家都罵了進去?
王勣一瞪眼,道:“老夫罵他又如何?當着陛下的面,老夫也敢!”
虞世南苦笑一聲,“山賓的事情,還要好生想一個辦法,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書院的人,自打書院招生以來,他功不可沒...”
“老夫有什麼辦法?就算陛下不怪罪山賓,書院豈能繼續容他一個瘋子?”
虞世南略一沉吟,道:“恐怕這件事,還要落在柳白的肩上,除了他之外,旁人束手無策。”
說着,他輕輕敲了敲車窗,“速度快一些,要趕在學生前邊,到達柳家莊子!”
馬伕應了一聲,一抖繮繩,馬車頓時快了起來。
......
天矇矇亮。
清晨的柳家莊子,比晚上更熱鬧了。
越來越多的人趕來收糧食,莊子裏的幾千畝地,眼瞅着就要收完了。
還有不到一百畝,一夜未眠,卻依舊精神奕奕的李二,大手一揮,吩咐人們停下來。
書院的人馬上就要到了。
既然是爲了盡忠心,怎麼也要給人家,留下表現的機會!
“算出來了沒有?”
李二走到田壟邊,一排長條桌子跟前。
桌子後面,坐着一溜白鬍子老頭,都在‘噼裏啪啦’得打着算盤。
禮部尚書,兼司農寺正卿溫大雅,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啓奏陛下,長安周邊的農田參差不齊,一時間,恐怕無法算出,究竟能收起多少土豆和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