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裏死了人,自然要好好表示一下。
一封弔唁的書信,被魏州驛站的人送往長安。
同樣,還有好幾封信送給別人。
譬如給沈萬三的,用來詢問家裏的情況。
有給房玄齡的,問問他近來朝廷的動向。
最後一封,則是送給李二的。
“石棉,未來註定會成爲關乎民生的東西,甚至有可能會像鹽一樣,成爲國家把控的重要物資!”
大營之中,一座僻靜的帳篷裏,柳白悠悠的說道。
另一頭,李承乾正帶着李愔和李祐兩個小的,用筷子一樣的粗針,一絲不苟的縫製着什麼。
三人都帶着豬嘴,渾身上下防護的嚴嚴實實。
從董家拿來的石棉,都是成品,一卷一卷的,只要縫製成合適的形狀,就能直接用。
就像柳白所說,在他看來,石棉遲早會成爲朝廷嚴密監控的物資。
這東西的用途極廣,具有保溫、隔熱、絕緣的特性。
‘絕緣’是一時半會用不上的。
柳白是文科出身,靠他自己,可搞不出電來。
而保溫和隔熱的性能,卻足以發揮到極致!
蓋房子、造火器,乃至建造戰船戰車,都能用得上!
這麼祕密的事情,當然要有李家的人來幹。
李承乾就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柳白也是因爲找不到別人,才把這三個傢伙叫來。
李愔咬着牙,費力將筷子一樣的粗針,頂進石棉布裏。
一旁的李祐,急忙取來一卷新的石棉布,小心翼翼的將繩子頭繫緊。
李承乾站在對面,兩隻手死死抓着另一頭,使勁往外拉。
董家工匠的手藝,實在是太糙了。
石棉布就要織得密不透風纔好用,可現在,上邊全是窟窿眼。
忙活了半天,才拼好七八卷,三人已經累癱了。
“休息一會兒再幹,大軍開拔之前,一定要將所有的石棉,全都縫合起來!”
說完,柳白起身走了出去。
他沒帶豬嘴,不能距離石棉布太近。
就算接觸時間短,他也不想冒這個險。
...
九成宮!
李二在幾摞奏摺之中挑挑揀揀,見沒有關於柳白的消息,失望得搖了搖頭。
自打柳白一走,李二心裏就像少了主心骨一樣,沒着沒落的。
平常不管遇見什麼難題,只要找柳白,都更完美解決。
他不在,萬一朝廷出岔子該怎麼辦?
至於三個兒子,似乎已經被他拋在腦後了...
“陛下!”
懷恩急匆匆的走進來。
“柳公子有消息了!”
李二猛地站起來,“快給朕!”
他打開書信,一點一點的看了起來。
臉色一會兒一變,時而眉頭緊皺,時而面帶笑容。
看完書信之後,他閉上眼睛,半天都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懷恩緩步上前,給李二研墨。
既然是柳白的來信,想必李二是會回覆的。
他拿起筆,可是想了想,卻又放下了。
琢磨了一會兒,再次提起筆,再次放下!
懷恩滿臉疑惑。
他還是頭一次見陛下如此猶豫!
不過,他並沒有問信上的內容。
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他一向分得很清楚。
“長安現在有何動向?”
李二忽然開口問道。
懷恩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回陛下的話,長安風平浪靜,房相他們護持得很好,不過,近些日子,卻總有些風言風語傳來...”
“怎麼講?”
“不知從哪裏傳來的消息,說是玄奘法師馬上就要回來了!”
李二一怔。
“自長安去天竺,竟然只用了大半年?”
對於大唐而言,天竺這個地方,究竟存在不存在都無法定論。
別說距離了,就連往哪個方向走,都不知道!
玄奘就靠着一雙腿,找到了一個對大唐而言,完全陌生的國度?
別說找到這個陌生國家了,如果玄奘真的只用雙腳走,到大唐邊境起碼都要一年多!
懷恩忍着笑,道:“陛下有所不知,這一切,還要追溯到柳公子的身上!”
“和柳白也有關係?”
李二還真就不知道,玄奘在臨走之前,去求過柳白。
等聽完了懷恩的講述,李二哈哈大笑。
“倒黴的玄奘,好端端的求經之路,變成了開闢商道!怪不得這麼快就回來了,柳家的商隊,可是天下聞名的...”
他向來對佛門沒什麼好感。
身懷千古一帝的夢想,李二覺得,大唐百姓信仰的,應該是自己纔對!
信個異族和尚?
是哪門子的道理?
同樣,在這一點上,道門也僅僅是佔了個名頭的便宜罷了。
如果老子不姓李,道門的情況,並不會比佛門好多少。
不過,既然玄奘是去開闢商道的,那就大不一樣了!
異族人來長安,東西賣得死貴,憑什麼大唐就不能把東西賣給異族?
就算國庫再充盈,誰還會嫌銀子多?
懷恩繼續道:“聽說玄奘法師要回來的消息,袁監正便坐不住了,滿世界的找人編故事,最後找到了書院裏,一個名叫上官儀的學生,最後那故事登在了一種刊物上,叫...”
他也記不住那刊物的名字,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本本,看了一眼,這才道:“叫《致知》!”
李二顯然沒聽過‘刊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問過之後,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連房玄齡等人,都能看出刊物的價值,李二沒理由想不到。
“這幾個學生,倒是頗有眼光...普通百姓也能把文章,發表在《致知》之上?”
懷恩一點頭,道:“回陛下的話,書院組織了一個評審會,除了上官儀他們幾個發起人之外,還有王先生、虞大人、高大人,以及數位書院的大儒,只有經過評審,纔可刊登在《致知》之上!”
也不知李二想起了什麼,臉上掛着玩味的笑容,從桌子上拽過一張紙。
“接着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