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似乎存在着一種流毒,無論是寒門學子,還是貴族子弟,都會深陷在這種流毒之中,不可自拔。
在這裏,任何人都可以暢所欲言,毫無顧慮的,盡情完成自己的夢想。
有人說,書院裏藏着一大羣瘋子。
他們妄圖用某種神祕的力量,來改變天下。
馮智戴看到了這種力量。
幾天時間,他走訪了所有學院,旁聽了所有他感興趣的課程。
虞世南的風趣,顏師古的嚴謹,陸德明的激昂...
被世家大族堪稱不傳之祕的學問,在書院,隨隨便便的擺在書架上。
拿着借書證,完全可以把那些所謂的‘不傳之祕’,放進被窩裏看。
他聽過軍事學院的先生,講授李靖的《六軍鏡》,也聽過孫思邈傳授的他親自編纂的《千金要方》!
甚至,在一位金姓神祕先生的課堂上,配置過火藥!
當引信點燃,將一塊巨石,炸得粉碎的同時,馮智戴的世界觀徹底改變了!
這些學問,若是放在外邊,足以讓人爭得頭破血流!
甚至,有可能引發戰爭!
他突然發現,這纔是真正能夠改變嶺南的東西!
同樣,他也發現,中原已經超過嶺南太多太多!
這種差距,不是多結交幾個朋友,亦或是多賺個幾百幾千萬貫,能夠彌補的。
他將自己視爲嶺南未來的主人。
而嶺南,的的確確需要一個人,來徹底扭轉,他們狹隘到了極點的目光。
馮智戴更加清楚,最急需改變的人,就是自己的親爹...
說完這番話後,他心裏如同有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值得了...”
他在心中想道。
若是能改變父親的觀念,哪怕今天被他打死,也值得了。
一切,都是爲了嶺南的未來!
可想象之中的嘴巴子,亦或是刀刃,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馮盎呆呆的看着馮智戴,嘴脣輕顫,不知是氣的,還是被他這番話給嚇到了。
“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這不是智戴兄嗎?你怎麼跪在地上?”
一個小胖子不知從哪冒出頭來,笑嘻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馮智戴。
說完,他好像這才發現了馮盎的存在,連忙拱手行禮,道:“小王見過耿國公!”
來人,赫然正是李泰!
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李承乾等人就站在遠處的樹蔭下,靜靜的朝這邊張望。
看樣子,他們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
馮盎的嘴角抽搐了幾下,還禮道:“原來是越王殿下,老臣有禮了!”
李泰奇怪的問道:“不知智戴兄如何招惹耿國公了?”
馮盎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馮智戴站起來,道:“讓越王殿下看笑話了...”
李泰莞爾輕笑,“小王也時常惹得父皇不高興,耿國公多多擔待纔是!”
馮盎勉強一笑,道:“老臣此來,只是想看一看,犬子在書院過得如何,既然越王殿下也在書院,就勞煩殿下多多幫襯犬子,老臣在此謝過了!”
他瞅了一眼頭頂的太陽,拱手道:“時辰的確差不多了,老臣這邊趕往皇宮,告辭!”
說完,轉身便走,看都沒看馮智戴一眼。
目送馮盎遠去,李泰十分關切的道:“智戴兄可有難處?說不定,小王可以幫上一些忙...”
馮智戴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搖了搖頭,道:“多謝越王殿下關心,您的及時出現,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李泰打了個哈哈,道:“正好也快到上課的時間了,不如咱們一同前去教室?”
“越王殿下請!”
......
遠處的樹蔭下。
幾個人看着李泰和馮智戴,肩並肩向新校區走去。
柴令武不知從哪裏又搞了半張烙餅,一口一口的咬着。
他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們猜,馮盎跟馮智戴在說什麼?”
兩個小的沒資格說話,瞪着眼睛看幾個大的,想從他們口中知道答案。
李恪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道:“還能因爲什麼?我看,馮盎肯定是不願讓馮智戴,繼續在書院讀書了。”
李承乾幸災樂禍的一笑,接着李恪的話說道:“但馮智戴很想在書院讀書,於是,這對父子就起了衝突。”
剛趕到書院,跟他們會合的李奉誡,方纔路過農學院的時候,從大棚裏順了一根小黃瓜,一邊啃,一邊又接着李承乾的話茬。
“結果,這對父子誰都不肯認慫,馮盎想讓馮智戴結交朋友,馮智戴卻只想搞學問,要是沒人管,今天可就有樂子了!”
三人一唱一和的,竟真的將馮家父子之間的對話,猜的八九不離十。
“呸呸呸!”
柴令武從烙餅之中,吃出了一隻死蟲子,噁心得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樣。
他惡狠狠的把烙餅都在地上,掏出水壺,漱了漱口,這才擦着嘴角道:“要是馮智戴跟他老子決裂了,李泰跟他商量生意的事情,能成?”
即將出任新產業總負責人的李恪,對嶺南進行了專門的研究。
他嫌棄的看了柴令武一眼,道:“表哥,這你就不懂了,馮盎二十幾個兒子中,有八個嫡出的,這八個人年紀不大,卻都被封爲一州刺史,馮智戴就是春州刺史,而春州,恰恰是嶺南物產最爲豐富之地,他說一句話,比馮盎還好使!”
柴令武把最後一口水吐掉,嘿嘿怪笑着說道:“要不要把馮智戴拉攏過來?到時候,讓他跟他老子去打擂臺,咱們在旁邊看好戲,而且還能順手賺銀子!”
衆人眼睛一亮,而後不約而同的壞笑了起來。
“我這就去跟青雀說!”
李恪有些迫不及待了。
還沒動地方,卻被柴令武拉住。
“咱們能想到的,我覺得青雀也能想到,正好,也藉此機會看看青雀的能力,說不定,你那樁新產業,還能填個相當給勁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