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待了大半天,柳白不得不承認,在這裏待着,竟然比在家裏還舒坦。
人都是追求新鮮感的動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慣了,誰都想玩點別的。
對於柳白而言,聽槐堂就是個大點的農家院。
這裏的佔地面積,只有長安灞橋書院的一成而已,不過花樣卻不少。
沒有圖書館,那是因爲聽槐堂的藏書,壓根不對外開放。
就像傳說之中的藏經閣一樣,裏邊放的全是成白上千年的古物。
隨便拿出來一樣,就能換好幾套宅子。
沒有食堂,是因爲學生們都實行走讀制。
哪怕住的再遠,沒課也要回家去。
每天光上山下山的時間,就要佔去兩個時辰。
倒是省了體能武藝課程...
人家這的老大不叫院長,而是遵循古制,叫山長。
老山長才退休兩年,新山長王弘直本來就極有威信,而且還是王氏的家主,不存在任何誤差的,統領聽槐堂一切。
學生不少,上上下下,加上寒門出身的旁聽生,起碼三四百號。
與書院最大的區別在於,書院實行學分和學期雙制。
一般情況下,普通學生要修學四年,也就是八個學期,同時攢夠三十二個學分,便能畢業走人。
聽槐堂不一樣。
他們沒有嚴格的學期和學分標準,完全是老師一個人說的算。
老師不同意,上學上到八十歲,一樣要天天來聽課。
如果老師同意,剛入學,屁股還沒坐下,就可以直接畢業。
現在看來,聽槐堂畢業的含金量,還是遠遠超過灞橋書院的。
因爲,灞橋書院至今爲止,還沒有畢業的...
爲了迎接皇帝陛下和柳家家主的到來,聽槐堂特意停課三日,把所有學生都‘驅逐’了出去。
當然,王弘直沒有膽子直接說,李二和柳白來了。
而是找一個聽槐堂修整之類的藉口。
灞橋書院建立的時間,終究還是太短了。
許多東西都跟不上,臨到造成惡果之時,才發現彌補。
聽槐堂年頭很長了,在教育學生上,他們有着豐富的經驗。
在老山長的帶領下,漫山遍野的轉了一圈。
柳白和李二意猶未盡。
老山長卻累得夠嗆。
一把年紀的人,跟着腿腳靈便的他倆溜腿,純屬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忠閩先生不妨去歇歇腳,朕與柳白同遊便是!”
李二看出老山長受不了了,主動提出讓他去休息。
“多謝陛下關心,老朽...老朽還受得住!”
老山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長宗先生也真是的,竟然讓忠閩先生來引路...”
李二頗有些不滿。
他對老山長的印象,相當不錯。
老山長急忙道:“長宗他正在準備陛下晚上的膳食,此乃重中之重,老朽無能,只能做些領路的活計...”
“長宗先生親自下廚?”
李二滿臉古怪的問道。
老山長呵呵一笑,道:“世人都言,亞聖曾稱‘君子遠庖廚’之誨,可實際上,那是亞聖在勸諫齊宣王實行仁術,後人以訛傳訛,才成了今日的模樣...”
他指着遠處。
李二和柳白遠遠看去,依稀可以看見,一座茅屋上,有裊裊炊煙升起。
“長宗可是好手藝,陛下和柳家主一會兒品嚐品嚐便知!”
而後,用僅能讓他們兩人聽見的聲音,道:“你看你把王家人嚇得,咱們是來辦正事的,如今合作方成了鵪鶉,還怎麼玩?”
柳白一攤手。
“這可怪不着我,本來我是想偷偷過來,還能帶着婉兒他們玩玩,有的人死活非要跟來。”
李二翻了個白眼,不再提這個話題。
三人向着茅屋走去。
推開門一看,果然見王弘直穿着一身麻衣,正拎着菜刀忙活。
見李二來了,連忙將菜刀放下。
“陛下,煙瘴之地怎容萬金之軀?您不妨到採蝶軒休息片刻!”
說着,他還朝斜對面一指。
李二看了看左右,頗覺新鮮。
“想不到,長宗先生竟然有如此手藝...”
“當不得陛下誇讚,長宗經常聽人說,陛下三子蜀王恪,號稱關中食神,想必長宗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沒有父親不喜歡聽見別人,誇獎自己的孩子。
李二笑得見牙不見眼。
李恪的確有這麼一個名頭。
說起來,還是馮盎爲了拍他這位超市大掌櫃的馬屁,才特意宣揚出去的。
“正好,朕與柳白閒來無事,也轉了大半個聽槐堂,就留在這裏,幫長宗先生打打下手!”
說着,李二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拿菜刀。
他是明白人,知道這裏除了柳白之外,沒人敢在他的面前拿刀,想想柳白的刀工,乾脆自己上手算了。
同樣,他更清楚,王弘直放下尊嚴做飯,是向他表示忠誠。
他親自動手,也是在告訴王弘直,讓他放寬心。
王弘直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柳白安慰了他幾句,這才安下心來,接着做飯。
人多力量大!
食材統統準備完畢之後,就剩燒火做飯了。
江南口味清淡,不像關中一樣,善食大油大鹽。
王弘直準備煲一鍋好湯,灼幾個竹筍,再燒幾道小菜。
正幹着活,一個人忽然出現在門口。
看見他腰間挎的刀,王弘直和老山長臉色大變!
“你是何人?”
他們早就吩咐過,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柳白和李二無動於衷。
因爲,來人是沈威。
“你怎麼來了?”
柳白納悶道。
王弘直兩人一聽,這才鬆了一口氣。
莫名其妙出來個帶刀的,嚇得心臟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沈威有些猶豫。
他不知道王弘直等人,算不算自己人。
李二一邊切蘿蔔,一邊道:“直接說吧,都是自己人。”
沈威這纔開口,將自己討要權柄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看向柳白。
柳白朝李二一指。
既然是想進駐越州刺史府,那麼大一個皇帝擺在那不用,看自己做什麼?
李二淡淡的說道:“小事而已,你們直接去吧。”
沈威有些爲難的說道:“若是沒有陛下諭旨,恐怕越州刺史不肯領命...”
李二想了想,沈威說的倒也對。
要知道,他是偷偷來江南的,名義上,他還在宮中呢!
說有口諭,誰信?
“等着,朕拿蘿蔔刻個玉璽,一會兒給你寫道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