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狗腿子。
短短几句話,曾經隸屬於越州刺史府的衙役和胥吏,徹底轉變了陣營。
薛榮的臉色由綠轉青,又由青轉紫,最後變成了慘白。
“你們幹什麼?好大的擔子!放開本官!老夫,老夫要...啊!”
衙役扒下他的官袍官帽,一頓殺威棒打下來,薛榮就剩下一口氣了。
好在他們還念着些舊情,沒有當衆解了薛榮的褲子...
門口圍觀的老百姓,越來越多。
這也就是江南人性子軟。
若是換了在長安,最起碼有一半的人叫好,另一半會埋怨衙役不扒褲子。
官員捱揍,是老百姓最喜聞樂見的戲碼。
一傳十,十傳百之下,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整個越州城的人都聽說,刺史大人被他狠揍了一頓。
薛榮不是沒有朋友,也不是沒有心腹。
畢竟在越州經營多年,哪怕他再不貪,這點底蘊他還是能積攢下來的。
可誰敢管?
一卷明晃晃的聖旨,擺在衙門的案頭上,開口就等於同罪!
雖然...到現在還沒人知道,薛榮究竟犯了什麼罪...
沈威把玩着薛榮的官印,笑嘻嘻的說道:“薛大人,你還不認罪嗎?”
薛榮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想認罪都認不成。
沈威衝徐振南怒了努嘴,徐振南走上前去,蹲在薛榮跟前,道:“薛大人,裏通外國是死罪,你的族人恐怕會更恨你...”
“老夫...老夫何時裏通外國?”
薛榮不想說話都不行了。
且不提他有什麼罪名,若是真的屈打成招,死後說不定還能混了好名聲。
運氣好的,朝廷平凡,還會給子孫後人一個官身。
可裏通外國,那就不是一般的罪了。
只要他認罪,抄家滅族是第一步,八輩祖宗都會被人刨出來!
徐振南抖了抖手裏的紙。
“證據就在這裏,不過,若是薛大人肯配合我們,做一些事情,此罪...也可以輕易揭過去。”
殺威棒打的是屁股,不是腦子。
薛榮一瞬間就明白過來,沈威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而是要借自己的嘴,去誣陷旁人!
“你...你們,休想拿老夫...”
薛榮艱難的擡起腦袋,虛弱的說道。
不等他說完,徐振南就站了起來。
他衝沈威聳了聳肩膀。
沈威倒沒怎麼樣,滿堂的衙役胥吏都快要興奮死了!
事到如今,沒有人比他們更希望薛榮趕快去死了。
人是他們押的,屁股是他們打的,薛榮不死,死得就是他們。
沈威‘嘖嘖’了幾聲,道:“薛大人還真是硬骨頭,也罷,那就...”
說着,他把驚堂木擡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手上。
智商驚堂木‘啪’得一聲落下,基本上就定了薛榮的死罪。
啪!
驚堂木落下。
“那就...放了吧!”
嘩啦啦——
衙役胥吏們全都驚掉了下巴。
“大人!不能放啊!”
“大人,薛榮罪惡滔天,萬萬放不得!”
“我越州的黎民百姓,被此獠禍害得不輕啊!”
沈威有些無可奈何的攤了攤手,道:“本官也沒辦法,他不認罪,莫非本官真要屈打成招?”
“大人,打一次不行就打兩次!”
“牢房裏有的是刑具,小的這就全搬來!”
“不妨把這廝交給小的們料理,保準他認罪伏法!”
沈威故作爲難狀,道:“倒也是個辦法,不過...本官依律辦事,總不能做些鬼魅勾當,不如將越州城中的諸位大人們都請來,讓他們論一論這案子!”
...
半個時辰後!
越州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被請了過來。
典軍、都尉、別駕、司馬、各縣主官、各司監吏,只要是喘氣的,無不在場!
所有人都面露慼慼之色,不知是爲自己擔憂,還是心疼薛榮。
只有一個人面無懼色,腰板挺得筆直,好像沒做過虧心事一般。
那就是...越州長史,陸敦信!
沈威將聖旨展示給衆人看,以表明自己的身份。
“薛榮裏通外國,卻死不認罪,諸位大人以爲,本官該如何斷案?”
換了別的罪,不管跟薛榮有沒有關係,他們肯定是會索要證據的。
一州主官入獄,對他們而言,終究不是好事。
說不定,還會追究個連帶責任。
現在卻不同了。
實在是因爲裏通外國的罪名,實在是太大了!
這一問,想不摻和進去的,都會惹一身腥。
“劉大人,咱們相交二十載...”
“楚大人,咱們可是定過兒女親事的...”
“錢大人...”
“...”
薛榮似乎是恢復了點力氣,絞盡腦汁找往日的同僚求情。
在他看來,只要越州城本地的官員,能聯合起來,幾個上使算不得什麼大人物。
況且...他本來就沒罪!
可惜的是,沒人理他。
被他點名的那幾位官員,紛紛躲在旁人身後,把自己藏了起來。
“你們...”
薛榮嘴角溢血,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劉士聰,你忘了貞觀二年,買賣勳位之事了嗎?”
“楚雲廣!你兒子染了一身的花柳病,是誰託人找到了宮中的太醫?!”
“錢閩,你這個王八蛋,老夫當初白白救你一命!”
薛榮聲嘶力竭的怒吼着。
沈威一聽樂了。
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陸敦信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拱手道:“兩位上使,若此人真的裏通外國,下官以爲,應當問斬!”
沈威真想親陸敦信一口。
這就是傳說之中的神隊友啊!
不愧是少爺看重的人!
有了這個開頭的,剩下的人紛紛落井下石。
他們和越州刺史府的衙役們一樣,巴不得薛榮趕緊去死。
這廝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萬一放出來,走個狗屎運,再官復原職,那越州本地的官員,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噗!
薛榮一口老血噴出來,當場暈了過去。
沈威清了清嗓子,有些問難的說道:“罪官暈了,看樣子一時半會也醒不了,不過本官心裏有數了,諸位大人請回吧,若是此人問斬,本官再行通知諸位大人!”
說完,他揮了揮手,讓人把薛榮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