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生活在中原的人,乍一看見大漠風光,會被這裏吸引的如癡如醉。
等時間久了,這種新鮮感就會消失得乾乾淨淨。
千篇一律的沙丘,讓人心裏厭煩得厲害。
總以爲,遠處是一片綠洲。
跑到近前,才發現,就是個坑...
離開涼州,已經四天了。
柳白身邊,只有不足兩千人。
其中,有一千四百多精兵,剩下的是五百多泰記的人手。
剩下的人,被安置在了涼州。
等待前線發號施令,將會起到確定勝局的效果。
在沙漠裏,駱駝纔是最可愛的。
這種牲口,喫的少,幹得多,性情溫順,從來都沒有撒野的時候。
反觀柳白帶來的馬,包括他那匹‘大白’,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水源成了最大的問題。
人還不夠喝的。
馬過得就更艱難了。
這一路,倒也碰見過小股敵人。
不過在柳白看來,跟沙漠裏的土狗沒多少區別。
一露面,就知道‘嗷嗷’叫喚着往上衝。
離着半里地,就被軍中的強弓放倒了。
柳白帶來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十二衛是大唐府兵的巔峯,而這三千人,是十二衛之中的精英。
幾十萬人裏挑出幾千個,就算最廢物的,放在外邊也是能以一當十的好漢。
百發百中是基本素質。
能開兩石的硬弓,會被嘲笑。
手掌劈石頭,是入圍最簡單的標準。
這裏有超過一半的人,是玄甲軍的什長!
沒有上萬敵人,根本提不起這羣爺的興致。
所以,一連好幾天,柳白都處於極其無聊的狀態。
同樣無聊的,還有王守仁和許褚。
根本就沒有能施展拳腳和權謀的地方!
一開始,來一撥敵人,還會有人奏報。
到了現在,來了敵人,根本就沒人說話。
大傢伙猜拳,誰贏誰上!
敵人有一百個,這邊出十個,就算欺負人。
沙丘對面,出來一夥大概七八十個蒙面人。
“誰來?沒人去我可去了啊!”
“不行,說好了猜拳決定!”
“我出石頭,你出什麼?”
“...”
隊伍之中嘈雜得令人心煩。
還沒決定好由誰出戰,忽然倆二愣子穿着明光鎧就衝出去了。
經過將作監特製的明光鎧,覆蓋全身。
鐵手套擋在兩眼錢,哪怕箭矢像蝗蟲一樣密集,都傷不到一根頭髮。
倆二愣子衝上去,便是一陣砍殺。
陌刀足有一丈長,重重的掄下去,不用開刃,能把敵人的腦袋,拍進肚子裏。
兩人如同殺進了雞窩的黃鼠狼,簡單的幾個照面,飛起來一片胳膊腿。
看似二三十個之後,剩下的人一窩蜂全跑了。
不過,倆二愣子也累得夠嗆。
這是由於,明光鎧的另一個特性。
沉!
防禦性能的提升,需要以重量爲代價。
不算頭盔,也足有五十多斤!
這大熱天的,倆二愣子回來之後,直接就躺了。
死狗一般的吐着舌頭,等着人給他們灌水。
柳白揉了揉眉心。
一點都不把敵人放在眼中。
“停軍修整!”
柳白一聲令下,隊伍停了下來。
輜重車圍成一個圓,當做臨時的軍營駐地。
金大堅在遠處,帶着將作營,大箱小箱的往下搬炮彈。
沙漠的天氣多變。
中午能把人曬死,晚上能把人凍死。
每到修整的時候,他就要帶人把炮彈搬下來檢查一變,以防極端氣候,會導致炮彈發生異變。
這玩意兒要是炸了...
柳白掏出汗巾子,擦了擦額頭。
“咱們還有多遠?”
王守仁早就把西域的地形,瞭然於胸,不用拿地圖,直接回答道:“按照咱們現在的腳程,想要到達龜茲,至少還需要半個月。”
柳白喝了口水,心中充滿了怨念。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安安分分的賺銀子不香嗎?
西域諸國和大食人的腦子,一定是被屎堵住了,閒得蛋疼找揍玩...
害得自己,平白無故跑到這鳥都不拉屎的鬼地方。
至少,還要過半個月的苦日子...
雖說柳白是個半吊子的‘主帥’,但也知道,跟將士們同甘共苦的道理。
自打出了涼州城,連口熱茶都沒喝上,生活品質直線下降...
下午正熱的時候休息,兩個時辰後,太陽到了西邊。
大軍重新上路。
這是每日行軍最舒坦的一段時間。
等天完全黑下來,又需要停一停。
夜晚的沙漠,比白天更加可怕!
...
深秋時節,金黃的樹葉,讓長安城更顯的富貴。
十日封城的代價,不可謂不小。
作爲天下經濟中心,長安城每日的貨物吞吐量,堪稱恐怖。
輻射帶動之下,關中,乃至河東、河北一帶的經濟,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一直到十一月份,秩序才逐漸恢復。
天未亮,位於長安城崇業坊的平陽侯府,一片寧靜。
又到了大朝會的日子。
侯爺起來之後,擦了擦眼角,懶得洗臉,直接穿好朝服,騎馬奔向皇宮。
路上碰見不少熟人,紛紛向平陽侯見禮。
“老韓,老韓!”
遠遠的,看見工部侍郎韓同的馬車,柴令武翻身下馬,打算蹭車一塊去。
鑽進馬車,發現狄知遜也在,柴令武笑呵呵的打了一聲招呼。
“呦,小傢伙也在!”
年滿一週歲的狄仁傑,滿車廂的亂爬。
不一會兒,就騎在了柴令武的腦袋上,咯咯傻笑。
“傑兒,下來!”
狄知遜臉一沉,教訓道。
柴令武把小傢伙抱下來,不滿的說道:“何必對孩子如此嚴厲?”
他變戲法一般,變出一塊乳糖,塞進小傢伙嘴裏。
“怎麼把他也帶來了?”
狄知遜掏出手絹,給小傢伙擦了擦嘴,道:“快到娘娘壽誕了,拙荊當年跟娘娘有些交情,特意讓我把兒子帶去瞧瞧。”
一旁的韓同,頗爲羨慕的說道:“用不了多久,你家老二也該出生了吧?”
狄知遜點了點頭,道:“差不多年前後吧,否則,拙荊就該親自入宮,向娘娘請安。”
柴令武本來笑吟吟的逗弄着小傢伙,臉色忽然變得黯淡了許多。
“娘娘去年壽誕,彷彿近在眼前,今時的光景,可大大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