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這倆老頭醒了,看看他們的意思。
羅藝沉吟良久,忽然將地上的王勣,提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
鄭元禮立刻警惕了起來。
對於一個讀書人而言,無論大奸大惡,心中總會有幾分執念。
鄭元禮是一個比較傳統的讀書人,在他心中,王勣的地位,就算不能說,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取了人家的性命。
聽到這句話,羅藝的表情發生了微微的變化。
“鄭族長,你有何高見?”
鄭元禮低着頭,拱了拱手,沒敢再說什麼。
鄭家的確給了羅藝一條生路,可如今,鄭家已經破落了。
大局掌握在羅藝手中,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就在此時,王勣悠悠轉醒。
起初,他還有點迷糊。
衆人見狀,大驚失色!
除了羅藝之外,其他人紛紛躲閃。
見躲閃不急,連忙拉起衣襟,將下半張臉遮住。
好傢伙!
當年他們在族中,地位不算很高,但都曾束髮修學。
有幾人,甚至還在王通,亦或是王勣門下聽過課!
這要是被認出來?
貌似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讀書人,最愛的就是名聲。
王勣或許不能動他們,但臭罵一頓,是免不了的。
羅藝鄙視的看着他們,卻也不自覺的,將手放鬆了幾分。
他的野心,遠不是這幾大家族可以比擬的。
這也正是他,不想直接殺了王勣和李綱的原因。
文人士子,多以此兩人爲精神信仰。
殺了他們,日後的統治必定會出現裂痕。
這是羅藝萬萬不想看到的。
再傻的人,也不會怎麼做。
五姓七望和柳白打生打死,也沒人敢動王勣分毫。
李承誡寧願把自己詐死,也不曾有動王勣的念頭!
這點時間,王勣也清醒了過來。
他先呆了呆,而後臉色大變。
“你是何人?!爲何抓着老夫?!”
羅藝看了看左右,笑道:“王先生莫非不記得羅某了?當年芒碭山側,雨中聽道,羅某可是最爲虔誠的一個...”
王勣凝眉看了片刻。
“你是羅藝?!”
他拼命掙扎了起來。
羅藝也沒怎麼用力,乾脆就鬆了手。
噗通——
老傢伙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
文人和文人之間的區別,是很大的。
有些自詡有幾分學問的,最爲看重自己的身份和儀態。
無論衣食住行,能裝犢子的,都要裝到極致。
像王勣和李綱這種,胸中自有一片天地。
早就不在乎面子了。
人家是有大胸懷的人。
平常瘋瘋癲癲,該喝喝,該耍耍,碰見大事從來都不含糊。
因此,王勣看向那幾大家主的目光,充滿了鄙視。
用屁股想,都能想出他們的身份!
這時候,能跟羅藝狼狽爲奸的,也就那幾個被柳白搞垮的世家了。
王勣揉着屁股站起來,絲毫不覺得丟了面子。
他譏誚的看着羅藝,道:“怎麼?你將老夫擒來,是爲了威脅柳白?”
學問宗師,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沒有人懷疑,一旦羅藝真打算用他的性命,來要挾柳白,他必定會毫不遲疑的自盡!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自己又能怎麼辦?
直接放了?
估計到不了晚上,這倆老頭就會被人重新扔回來。
“王先生,羅某也算是您的學生,又怎能對您不敬?”
王勣盯着羅藝看了片刻。
啪——
他忽然擡手,給了羅藝一個大耳帖子!
衆人都嚇了一跳。
羅藝的手下們,立刻圍了上來,有幾個身子要上前按住王勣!
“都下去!”
羅藝面上一沉,將手下驅趕走。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王先生,羅某人從不想動您分毫,是柳白將您扔到這裏來的...”
王勣的嘴角抽搐了幾下。
他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剛醒的時候,他就想明白了!
柳白這蔫壞蔫壞的,早就打算好,將李綱扔過來,打亂羅藝的陣腳。
也怪自己。
閒的難受,竟然跟柳白索要好處?
這世上,有能從柳白身上剜肉的人嗎?!
教訓啊!
都是血的教訓!
不過,王勣生氣歸生氣,倒是不怎麼慌張。
這世上,壓根就沒有敢動他的人。
相反,野心越大,就越要好生伺候他。
打了天下,總要維護統治吧?
在維護統治方面,天下士子是毫無爭議的中堅力量。
王勣和李綱,或許還要加上顏家,恰恰是天下士子的領袖!
換句話說,對於他們兩個老傢伙而言,羅藝這比柳家還要安全!
安全得多!
想明白其中的關鍵之處,王勣也不着急了。
他衝旁邊的凳子,挑了挑眉毛。
見沒人動,他衝着最前方,一個遮住臉的老頭,怒吼道:“鄭元禮你也小兔崽子,還不快把凳子給老子搬過來!”
鄭元禮渾身一顫。
想了想,長嘆一聲,乾脆不遮臉了。
跑過去搬來凳子,滿臉謙卑的說道:“先生坐...”
王勣瞪了鄭元禮一眼。
“早就知道你個小兔崽子不是什麼好貨!竟然跟羅藝這種王八蛋混在一起,等老子出去,肯定把你家祖宗從墳裏刨出來,問問他是怎麼教育孩子的!”
鄭元禮苦着臉,道:“先生說的是,說的是...”
他哪敢得罪王勣?
論名聲,他的祖宗或許能和王勣相提並論。
可他家祖宗的骨頭渣滓都化了。
去哪找人撐腰?
王勣一副老流氓的樣子,翹起二郎腿,指着李綱,道:“還不把他叫醒?”
羅藝沒動,其他幾大家族的族長,紛紛上前。
這個掐人中,這個揉腦袋的。
“哪裏用那麼費事?!”
王勣也不管跟前是誰,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而後,三兩步走到李綱跟前。
四下看看,又怒道:“請老夫來做客,竟然連杯茶都不給上?!”
他罵得難聽,幾大家族的族長,卻面有喜色。
做客?
這個詞用的好!
看來王先生,沒怎麼記仇。
很來,有人送上茶水。
王勣往嘴裏灌了一大口,漱了漱嘴,而後...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