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瓚枕着自己的左腿,尉遲寶林躺在自己旁邊,一擡頭,蕭鍇掛在蘭花屏風上呼呼大睡。
房遺直趴在地上,摟着個酒罈子,嘴裏嘟嘟囔囔的。
“嘶——”
起來之後,秦懷義捂着額頭,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昨晚究竟吃了多少酒...”
他依稀記得,昨天晚上看完了舞蹈之後,便又開始喝。
喝着喝着,就迷糊了。
來春風閣,難得玩一場素的。
畢竟燕王爺在,但凡有一點葷腥,陛下非把這些官二代的皮扒了不可!
中間似乎是有人來,把李祐接走了。
後邊的事情,秦懷義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小心翼翼的把段瓚的腦袋搬開。
秦懷義換了個地方,慢慢坐下。
腦袋裏好受了一些。
“跟做夢一樣...”
他喃喃自語。
只覺得,昨晚比他以前這十幾年,過的都要精彩。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把自己當成,什麼高門大戶家的子弟。
被親哥哥從家裏趕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個懵懂孩童。
在歷城這些年,只能算是衣食無憂。
接觸過最頂尖的人物,也不過是些縣令,主簿家的孩子。
天香樓的氣派,春風閣的豪奢,都帶給他極大的震撼。
或許,他已經融入這個圈子裏...
薛禮神清氣爽的從外邊走進來。
“醒了就起來,去洗個澡,換件衣服,一會兒帶你進宮。”
秦懷義大驚!
“進宮?”
薛禮笑道:“你這幾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別想着休息了。”
他隨手丟給秦懷義一個小瓷瓶子。
“書院的醒酒丸子,喫上三顆。”
說完,又扭頭離開。
秦懷義急忙將醒酒丸子塞進嘴裏,緊走幾步,跟上薛禮。
“大哥,咱們進宮是要覲見陛下嗎?”
“陛下去了龍首原,咱們進宮去見太子。”
薛禮拐了個彎,將秦懷義帶到春風閣的後院。
指着某個房間,道:“熱水都準備好了,你稍微快些。”
秦懷義不敢怠慢,一進屋就把自己扒乾淨了。
跳進水桶裏,急赤白臉的使勁搓。
老天爺呀!
馬上就要進皇宮去見太子了!
從前,想都不敢想!
聽說太子也是在柳家長大的,應該也很好說話。
秦懷義感覺,腦子還是有些發悶。
往下一蹲,整個人都泡進水裏,這才感覺清醒了一些。
他抱着一種要給太子爺侍寢的態度,把渾身上下都洗的乾乾淨淨。
收拾好之後,穿上昨天買的新衣服,腰間掛上一個半寸大小的玉佩,對着鏡子照了半天,纔出門。
“呦,我說秦掌櫃,您這是要去哪啊?”
春娘扭着雄壯的腰身,攔在甬道前。
她和秦懷義一樣,都是柳家的主事級人物。
而且,嚴格來說,她還要比秦懷義高上半級。
因爲,她的關係掛在泰記旗下。
“春娘姑姑...”
春娘笑吟吟的上前,在秦懷義的臉上摸了一把。
“多俊俏的後生,若是我年輕上十幾歲,也不禁動心...”
秦懷義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春娘姑姑莫要開玩笑了...”
春娘掩口輕笑,道:“方纔你沐浴的時候,有人來將薛將軍叫走了,他吩咐說,讓我帶你進宮!”
秦懷義驚訝的說道:“春娘姑姑也能進宮?”
春娘翻了個白眼。
“老孃好歹也是個主事!”
來到大門外,春娘死活非要讓秦懷義,跟自己坐同一輛馬車。
秦懷義拼死掙扎,才爭取到獨自騎馬的待遇。
一路上,春孃的嘴都沒閒着。
她倒是沒有再調侃秦懷義,而是不斷向他傳授,在柳家工作的經驗。
“你在歷城過慣了安寧日子,在長安可就不一樣了,一切都小心爲上,當然,你也不用過於擔心,咱家的人都金貴着呢,少爺又是個護短的性子,所以,沒必要見了誰都矮半頭...”
“跟那些王爺家的公子、國公家的嫡子,客氣一些沒什麼,太子殿下可是自己人,他最煩場面上那一套,待會見了面,隨便一點就好。”
“好些事情,你家老爺子不方便說,也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不過你需記住,咱家看起來沒什麼規矩,但實際上,沒有規矩纔是最大的規矩,想喫肉,就要看自己的真本事,從這個角度看,你攬下太上皇的差事,的確是走了狗屎運。”
“...”
秦懷義把春孃的話,都記在心裏。
他忽然發現,昨天晚上雖然帶給了他很大的震撼。
但他所看到的,卻僅僅只是柳家的冰山一角罷了...
來到丹鳳門外,春娘下了車。
秦懷義老老實實的把馬,交給隨行的下人。
打算把懷裏的零零碎碎,全都掏出來,讓金吾衛檢查。
進長安城的時候,都要被仔細檢查,更別提進宮了!
等他把身上的東西,全都拿出來之後,才發現,春娘看都沒看宮門外值守的金吾衛。
春娘‘風情萬種’得瞥了他一眼,笑道:“奇怪吧?”
這時候,一個校尉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帶個人去見太子殿下!”
校尉笑道:“春娘姑姑今日沒接客?”
春娘沒給他好臉色。
“接你孃的蛋!沒瞧見老孃手裏的令牌?”
校尉表情一滯,上前接過令牌,仔細翻看了起來。
“這...”
春娘翻了個白眼。
“看完了就趕緊讓路!”
校尉連忙把令牌還回去,抱拳道:“唐突了!”
說完,急忙讓開道路。
春娘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帶着秦懷義往承天門的方向走。
秦懷義大惑不解!
他知道春娘,以及柳家的一些人,有某種神祕身份,卻不知,這些人竟然連皇宮都能隨便進!
而且,金吾衛的人還挺客氣!
春娘沒有將令牌收起來,輕輕摩挲了幾下,有些不捨的嘆了一口氣。
“有這塊令牌,老孃也能難得的威風一次...”
她將令牌交給秦懷義。
“拿好,可不敢丟了,以後這塊令牌,要時時帶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