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今天晚上會留宿在宮中。
或許,這幾天都回不去。
直到丹陽公主被除籍的事情,落實之後...
看得出來,包括襄城公主她們這些,跟李承乾同輩的人在內,都嚇得不輕。
平常看着太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真發起火來,那威勢一點都不比他爹差。
這一晚,必定會載入史冊。
太子年幼,已經不是誰都可以欺辱的對象了。
公主們才認清楚,那個總在朝堂上,被言官們當成靶子攻訐,卻從不曾展露獠牙的年輕人,未來註定會成爲這個帝國的主人。
她們需要像對待李二一樣的態度,對待李承乾。
敬畏...與恐懼!
“諸位先生,承乾今晚失禮,來日必去書院,留下一個交代!”
李承乾來到大儒們身前,躬身拱手。
蕭禹呵呵一笑,道:“我這老頭子新入書院,待得也寂寞,太子去了可要多留些時日,今晚...做的不錯!”
他這種老狐狸,眼皮子不像公主們那般淺薄。
雖說兒媳婦襄城公主,被迫當了出頭鳥,但也並非沒有好處。
也可以說,除了會被公主們仇視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壞處,全是好處!
朝堂之上,最重要的不是心機智謀,也不是手中掌握着多大的力量,而是要選好陣營站好隊...
少了皇族俸例算不得大事,子子孫孫沒了皇族的地位也不是大事。
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孫自有兒孫憂。
前人栽得樹再深,也防不住敗家子整天玩命的刨。
往前倒上幾十年,蕭家也是算是皇族。
可現在,皇族的名頭沒了...似乎也沒差到哪去。
高士廉捂着嘴哈哈一笑。
他已經七十歲了,身體健康,無病無災,就是牙口不大好。
前幾天啃玉米,愣是撅折了一顆門牙。
說話都開始漏風了。
“經此一事,太子聲威已立,未來在朝堂之上,大有可爲!”
李承乾歉然一笑,指了指後殿的方向。
五個老傢伙商量好了一般,風輕雲淡的一擺手。
旋即聊着天,起身朝外走去。
終究是外臣,在宮中過夜,好說不好聽。
...
後殿!
李承乾進來的時候,李二正在和懷恩聊天。
從某個方面而言,這個離宮沒幾年的老奴才,纔是跟李二最交心的人。
長孫皇后坐在一邊,手裏放着半個橘子。
另外一半,被早李承乾一步進來的武順,拿在手裏。
見李承乾進來,長孫皇后慵懶的說道:“順兒。”
武順將橘子放下,起身將長孫皇后攙扶起來。
長孫皇后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任何的怒意。
她帶着武順來到李承乾身前,撫了撫李承乾的頭髮。
“兒子,這個惡人,總不會讓你白當。”
說完,和武順走了。
李承乾什麼話都沒說,就站在李二旁邊,等着他和懷恩聊完。
“看來,奴婢不必在宮裏久留了,公主們攝於太子之威,定不敢造次。”
懷恩笑呵呵的對李二說道。
李二側臥在軟塌上,旁邊矮桌上的金樽裏,酒已經沒了大半。
懷恩低着頭,道:“陛下聖威天成,操心的是國家大事,自然沒有奴婢小富則安的心思...”
他進宮,本就是爲了防止公主們鬧事的。
公主們身份特殊,有一個丹陽大吵大鬧還好,若是多了,免不了要找人管教。
宮裏的太監宮女,自是不敢動手的。
金吾衛之流,礙於皇族體面,更是不能出現。
普天之下,有資格幹這種事情的,只有懷恩。
劉瑾的身份都要欠奉幾分。
好在,出頭鳥傻乎乎的蹦出來被人打,省去了很多工夫。
李二揉了揉眼角,道:“看來朕的皇宮,還真是不得人心,連朕整天都琢磨着如何逃出去,罷了,回你那書院去吧!”
懷恩站起來欠了欠身,獨自一人向外走。
劉瑾本想去送送,被懷恩一個眼神瞪了回來。
等懷恩離開萬壽宮,李承乾這才上前,緩緩跪倒在地。
“兒臣僭越!”
除去公主族籍,是天崩地裂的大事。
按理說,李二都要斟酌再三。
他這個族長,上頭還有個太上皇壓着。
李承乾敢說出這種話,一來,是因爲他這個惡人必須要當得夠惡。
二來,當朝宗正卿恰好是柳白。
跟李承乾自己主政,沒有多少區別。
換了旁人,他再說同樣的話,基本沒什麼作用。
“這件事你做的不錯,後續的事情,柳白必會給你收好尾,不過,丹陽終究是皇族,除了族籍,適當的給些補償便是了...”
李承乾站起來,將一直捏在手裏的紙,放在矮桌上。
李二伸手扒拉了幾下,笑道:“東宮攢下這些家當不易,你捨得拿出來打水漂?”
“兒臣願意給姑姑們一些補償,江南來信,徐王叔奏請的鹽鈔已經送達,那三十船精鹽明日開拔運往洛陽,兒臣這些家當,換給姑姑們作第一筆收益,想必...丹陽公主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他將丹陽的‘公主’的二字,咬得很重。
可見,他心中動了真怒。
李二哈哈一笑,道:“皇家的事情哪裏說得清楚,情分這東西,跟皇家沒有半文錢關係,你習慣就好!”
說着,李二把他的金樽,塞到李承乾手中。
李承乾將殘酒喝乾,用袖子擦了擦嘴,道:“江南那邊還送來不少私信,您看...”
李二淡淡的說道:“有柳白的?”
李承乾點了點頭,道:“柳大哥的意思是,嶽州那邊準備得差不多了,咱們這批人手,應當儘快撒出去。”
李二稍一沉吟。
“可惜,至今才定下王玄策和劉仁軌二人,想要籌足百人,談何容易?”
李承乾從袖子裏抽出一份名單。
“兒臣擬了三十個人...”
李二聞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笑得比之前暢快多了!
他用兩根手指頭夾住那張紙,道:“朕還琢磨,你小子是真懂事,知道爲父皇分憂了,原來,是打算用全副家當,換這三十個名額!”
李承乾陪着笑,道:“那父皇的意思...”
李二看也沒看那名單一眼,直接放在矮桌上。
“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