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閆石禮捂着額頭,艱難的爬起來。
“我這是在什麼地方?”
他痛苦在腦門上使勁敲了幾下。
感覺腦袋要裂開了似的。
他的記憶停留在酒桌上。
只記得,幾個人像灌涼水一樣的喝酒。
想到這兒,閆石禮悚然一驚!
跟別人喝酒喝斷片也就罷了,這可是柳白!
稍微不小心,就能弄死他的大人物!
閆石禮也顧不得難受了,穿上鞋子,趕緊跑出去。
隨便抓了個人,問問現在是什麼時辰。
得到答案之後,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只過了半個時辰,希望他沒走吧...”
閆石禮毫不遲疑,一腦袋扎進中軍大帳。
果然,柳白他們還在這裏。
似乎是跟廚子又要了幾個菜,柳白端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老二捧着一本書看,許褚正在啃最後一根羊腿。
“下官實在是丟人,還請王爺見諒!”
柳白擺了擺手,說道:“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氣?”
他示意閆石禮坐下。
與此同時,王守仁也把手裏的書放了下來。
只有許褚,依舊埋頭跟那根羊骨頭較勁。
不知爲何,閆石禮忽然感覺氣氛有些變了。
雖然只過了短短半個時辰,可柳白他們就像換了個人一樣,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這種感覺,讓閆石禮的頭皮有些發麻。
柳白也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張溼帕子,淨了手之後,站起來走到閆石禮身旁。
“老閆,咱們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喝了酒,就是自己人了,有些話我並不想瞞着你。”
閆石禮心中凜然,想要站起來,卻被柳白按着肩膀。
他只能乾笑幾聲,說道:“王爺這是說的哪裏話?您跟幾位老帥的關係好,自然就是我們這些下面的人招牌,以後前程還要靠着您走動...”
以他的歲數,說出這種話,姿態已經放得足夠低了,甚至稱得上卑微。
柳白笑眯眯的說道:“你也知道,我柳家就是個做生意的,官場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一點都不關心,今天早上才把魏徵從家裏趕出去。”
閆石禮的眼角抽搐了幾下。
提起魏徵,他哪還聽不懂柳白話裏的意思?
砸不爛的銅豌豆,米湯裏的老鼠屎,說的就是魏徵這類人。
滿朝文武,地方官員,加起來不知多少人,沒一個不討厭他的。
究其原因,並非是因爲他的品行有什麼不端之處,恰恰相反,他的品行足夠所有人給他立一個牌坊的。
真正令人厭惡的地方在於,他破壞了一個潛規則。
一個,連皇帝都要捏着鼻子不得不去遵守的潛規則。
在合理的範圍內,貪墨算不上一件大事。
只要不把手底下人逼得太狠,沒人去追究罪責。
向長安大營那種,把大頭兵逼的沒活路,把堂堂校尉,逼得拋棄官職躲進山裏砍柴,纔會被定罪。
柳白幾乎就用大白話告訴他,你們偷偷開採金礦的事情早就暴露了,只不過懶得追就罷了。
閆石禮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柳白繼續道:“我懶得過問你們究竟在搞些什麼東西,說到底,那是御史臺的差事,,不過既然被發現了,總該有些好處纔對。”
這句話,聽得閆石禮大感意外。
柳白的意思,難不成是打算分一杯羹?
閆石禮被他給繞迷糊了。
以柳白的身家,區區一座金礦而已,就算全送出去,值得他開一次金口嗎?
不過閆石禮還算機智,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王爺一句話,末將水裏火裏都去得!”
柳白松開他的肩膀。
閆石禮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按照你的說法,還有不到半個時辰,那些人就該回來了,我不想過多浪費口舌,地方留給你們商量去。”
說完,柳白擺了擺手,帶着王守仁和許褚走了出去。
閆石禮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一屁股坐下來。
“他孃的,太嚇人了!”
他抿了抿嘴,喃喃道:“還是等人都回來之後再商量吧,這種事情,我個小小的校尉可承擔不起...”
...
離開中軍大帳,柳白帶着王守仁和許褚,在軍營裏轉了幾圈。
從氣氛上就可以看出,朝廷對於潼關的守備,付出了極大的努力。
並非是因爲朝廷沒有銀子,改善一下潼關府兵的生活條件。
而是因爲,朝廷需要他們喫苦。
就像當年李靖和段志玄,共同率領的玄甲軍。
別人喫飯都喫鍋盔饃饃,只有玄甲軍,梗着脖子跟朝廷要糜子餅。
那東西,產量低,做熟了之後還十分粗糙,咽上一口嗓子眼能疼半個月。
正是因爲能喫苦,他們才能夠成爲大唐最精銳的一支部隊。
看樣子,朝廷是打算把潼關府兵,培養成一支精英力量。
一次對外作戰就可以看出來。
其他地方的府兵,最多隻抽調兩成。
也就是說,一萬八千人的配置,最多抽出來九千人,去前線打仗。
而潼關府兵,一下子抽調了大半兵員!
不用問,這羣人回來之後,肯定全都能夠策勳升官!
老兵纔是這個帝國,最爲珍貴的力量。
朝廷也是爲了留住他們。
這一次,段志玄剿滅吐谷渾,就有潼關府兵的參與!
一圈下來,柳白肚子裏的酒,消化的差不多了。
三人來到閆石禮早就給他們準備好的地方沒有,打算先歇一歇。
算一算時辰,其他校尉應該已經都差不多回來了。
需要留給他們充足的時間,來好好商量商量,如何把柳白應付過去。
柳白打算先睡一會兒。
對付皇帝,對付文武百官,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也相對容易的多。
那些人根本就不接地氣,一陰一個準!
而這些外放的人,卻是最難對付的,小心眼多而是。
好在,王守仁跟在身邊,省了很多工夫。
“半個小時之後叫醒我。”
柳白囑咐了一句。
王守仁又掏出一本書來看。
許褚則是走到外邊,給柳白站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