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長孫無忌隻手遮天,壓得文武百官喘不過氣來,三省大佬都對他忌憚到極點,普通官員更是將其視若神明。
他與柳白相爭,一斗就是六年。
六年之後,他被放逐到大海之上,帶着長孫一族漂洋過海,環遊這個世界。
世人都以爲他不可能回來,可是有人曾親眼看到,他出現在長安城頭。
在長安城的大街上,認識長孫無忌的人已經不多了。
畢竟,沒人會在乎,一個早已被認定爲死人的人。
可是,認識黃巢的,實在是太多了。
柳家爲數不多的大掌櫃之一,泰記的總瓢把子,一個個身份,都足以讓黃巢成爲舉世矚目之人。
當黃巢出現在大街上,立刻吸引來無數的目光。
更有人猜測,站在黃巢身前,並非是柳家的家主,而是一個穿着粗布衣服,留着長鬚的老者!
有朝廷官員見到黃巢,本想停下馬車,跟泰記的大掌櫃打聲招呼。
然而當他看到黃巢身前那人的時候,卻如遭雷亟!
“長孫...長孫無忌!”
這個中年官員面如土色,連跟黃巢打招呼都忘記了。
就這麼掀開車簾,支着一隻手,僵在原地!
於是,短短一天時間,長孫無忌歸朝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
長安城中,隨處可見在天空之中飛行的信鴿。
不用說,長孫無忌回來的消息,必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個天下!
有人傳言,長孫無忌很早就已經回來了,不過他已經厭倦了官場上的爭鬥,只是想一心做個富家翁。
像他這般人物,即便政治鬥爭失敗,除了皇帝之外,別人連落井下石的資格都沒有。
沒有官職,可他還有趙國公的爵位。
即便失去了爵位,人家還有一個當皇后的妹子。
這層關係,誰能比的了?
對於所謂的‘富家翁’說法,很多人嗤之以鼻。
尤其是經歷過當年那場政治鬥爭的人,更是笑彎了腰。
他們都很清楚,長孫無忌對於權力的癡迷和貪戀。
連親兒子死於非命都不肯留手的人,會心甘情願的淡出朝堂?
他肯定是在等待機會!
人們在不安的同時,又感到有些慶幸。
朝堂之上講究個平衡,如今柳家的人一家獨大,不管是對於朝廷而言,還是對於天下百姓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而唯一感到鬱悶的,或許只有黃巢自己...
“真是不知道少爺怎麼想的,早知會接下這種差事,還不如把這三年的俸祿全都扣光...”
黃巢心中腹誹。
“老黃!”
可是當長孫無忌呼喚他的以後,黃巢的臉上還是立刻堆滿了笑容,小跑着來到長孫無忌前方,彎着腰板。
“您吩咐!”
柳白安排給他的差事,就是跟在長孫無忌身邊,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廝!
柳家的大掌櫃,放到外邊,就算是一道的主官,看到之後也要客客氣氣的招待。
讓大掌櫃當小廝,也只有柳白能想得出來...
一來,是爲了時時刻刻觀察長孫無忌的動向。
如果有人暗中接觸長孫無忌,他定能第一時間發現!
二來,是對長孫無忌的一個試探。
若是長孫無忌有心跟那個神祕人接觸,怎麼可能同意讓柳家的人跟在他身邊?
第三,也是對黃巢的一個懲罰。
這個傢伙,實在是有些不着調。
整天呼朋喚友,去春風閣飲酒作樂也就罷了,竟然還在春風閣簽單?
要知道,大掌櫃級別的人物,在柳家的產業之中消費,都是不用花銀子的。
這是大掌櫃的福利之一。
短短兩個月內,黃巢簽了五千多貫的單,說明他這兩個月壓根就沒幹別的,整天就住在春風閣!
就這種情況,還想要俸祿?
黃巢來到長孫無忌面前,神態恭敬的一攤糊塗。
“您吩咐!”
他笑得滿臉大褶子,雙手不住的來回搓動。
長孫無忌指了指路邊,道:“老夫很多年沒喫過這家乳酪了,你去買上十幾份,帶回去給家裏人品嚐品嚐!”
黃巢立刻警惕的起來!
他覺得,長孫無忌這是打算故意把他指使開,好暗中跟某些人接觸。
於是,他立刻悄悄衝旁邊打了一個手勢。
幹這種事情,不能沒有替補的。
黃巢的身邊,時時刻刻都跟着兩組泰記的暗樁。
如果黃巢被支走,他們會立刻替補。
黃巢扭頭走進賣乳酪的鋪子,哪知道,長孫無忌就跟在他身邊。
對於長孫無忌這種人物,暗樁不暗樁的,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他的智慧,足以彌補一切。
就在黃巢和兩組暗樁鬆一口氣的時候,猛地發現,剛剛進門的長孫無忌,竟然憑空消失了!
這下子,黃巢他們立刻慌了!
有大掌櫃在,自然不用派遣多麼精銳的人來。
黃巢也有這個自信,因此他帶來的兩組暗樁,全都是新人,正好藉此機會磨練磨練。
發現長孫無忌不見之後,兩組暗樁立刻現身,發了瘋一般的尋找!
這是少爺親自交代的任務,若是失敗了,還不知會引發多麼可怕的後果!
幾人無頭蒼蠅一般的亂找了半天,長孫無忌忽然現身,拍了拍其中一個年輕暗樁的肩膀。
他笑眯眯的說道:“這麼容易,就把泰記的暗樁給引出來了,看來這些年泰記退步了不少...”
黃巢抱着兩大碗乳酪,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下水來。
自打泰記成立以來,一直都是他們戲耍別人。
還是頭一次,被別人戲耍!
長孫無忌看到黃巢的臉色,笑呵呵的擺了擺手,道:“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何必如此緊張?”
黃巢卻滿臉的鄭重。
他將乳酪全都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朝着長孫無忌拱了拱手。
“趙國公,接下來,黃某自會認真對待,還請您不吝賜教!”
長孫無忌一怔,旋即又笑眯眯的說道:“那是自然,老夫好不容易活着回來,當然要怎麼痛快怎麼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