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之遜抿了抿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當然知道兒子的本事有多大,也知道,一旦兒子顯露才能,必定會受到朝廷的重用。
可是,狄之遜並不想讓兒子過早的進入朝堂。
年紀輕輕進入朝堂,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何況,他現在才十二歲而已...
狄仁傑終究沒有聽父親的勸告,衝着李承乾他們三個人,侃侃而談!
李承乾他們三個人,聽的兩眼放光,都覺得這個少年,是一個可塑之材,未來必定可以成爲肱骨之臣!
“就如同當年的合縱連橫一樣,馮家的子孫雖血脈相連,但是矛盾重重,只需要挑起他們之間的戰爭,朝廷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接管嶺南,到那時候,甚至不需要費一兵一卒!”
狄仁傑說完自己的想法,面帶微笑的看着三個人。
李承乾久久沉默不語,李義府則是始終擡頭盯着狄仁傑,眼睛一眨不眨。
馮智戴抿了抿嘴,算計的終究是他的親兄弟,心裏總歸有些不落忍。
“狄卿,你意下如何呢?”
李承乾忽然衝狄之遜問道。
狄之遜苦笑一聲,連連搖頭。
“若是讓臣斷個案子還行,可論起家國大事,怕是...”
“不用想別的,只是讓你聊一聊看法而已!”
李承乾聲音溫和,很想知道狄之遜這個父親,對兒子的看法是怎樣的。
“微臣也覺得...犬子的方法雖然過於酷烈,但對我大唐而言,卻有極大的好處,至少,駐紮在嶺南的府兵,可以少死很多人...”
“那就夠了!”
李承乾斬釘截鐵的說道。
他緩緩起身,目光如炬的看着狄仁傑。
這個青澀少年,彷彿也想到了什麼,精神頓時爲之一振。
“本太子讓你去做這件事,敢不敢?”
狄仁傑也站了起來,朗盛說道:“有何不敢?!”
“好!”
李承乾大聲誇讚他的勇敢。
“那本太子就代行監國之權,任命你爲嶺南道黜治大使,前往嶺南各州府,完成你的計劃!”
旁人還沒什麼反應,狄之遜聽了之後大喫一驚!
他本來以爲,太子採納了意見之後,會找一個可靠的人前往嶺南。
誰能想到,竟然派自己的兒子前去!
十二歲的少年人,這輩子連關中都沒出過,雖說學問還算不錯,從小被人照顧習慣了,穿衣喫飯都成問題。
若是自己能跟着也就罷了,可堂堂的刑部尚書,哪裏有離開長安城的資格?
孤身前去?
怕是老妻聽說之後,非跟自己拼命不可!
“太子殿下!萬萬使不得啊!犬子胡鬧,還請太子不要往心裏去!”
李承乾擺了擺手,笑眯眯的說道:“狄卿,莫要太小看這孩子,當初柳大哥前往江南之前,特意告訴我,要着重關注一下這孩子,連柳大哥都這麼說了,我還懷疑什麼?”
狄之遜一愣。
如果說十二年前,柳家的兩位神醫救了妻子一命,給了狄仁傑一個出世的機會,是柳白大發善心的話,那麼後來,柳白對狄仁傑的好感,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狄仁傑從小到大,衣食無憂不過是小事情而已,剛剛認識字的時候,由柳家專門指派書院德高望重的先生,來到家裏給他蒙學。
大儒宋濂先生,親自教授他開蒙的課程,是連皇子都不曾有的待遇!
稍微長大一些,直接進入守仁先生門下,壓根就不用去書院,直接就在守仁先生家裏住下!
武藝也不用狄之遜這個當爹的操心,每天專門挑出一個時辰來,讓狄仁傑去柳家大宅,專門找三豐真人打熬筋骨。
可以說,狄仁傑從小到大所有的重要事情,是由柳家包辦的!
要知道,柳白即便是對李承乾,都沒有這樣上心過。
難道只是因爲,狄仁傑這個名字,是柳白取的?
狄之遜甚至都有些懷疑,柳白和自己的兒子,是不是有什麼淵源...
如今,柳白離開長安城,交代給李承乾的話,不是讓他殫精竭慮的保護好這個帝國,而是給自己的兒子送了一場天大的前程!
這又是什麼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太子殿下了...”
狄之遜站起來,衝着李承乾躬身施禮。
李承乾把他扶起來,笑道:“這孩子天資聰明,我看未來定有一番大成就,甘羅可以十二歲爲相,這孩子又比他差在哪裏?”
說完,李承乾對李義府說道:“明日給這個孩子辦好官憑,讓吏部那裏,從快行事!”
“謹遵太子殿下吩咐!”
李義府也躬身施禮。
沒有外人的時候,他們哥倆,根本就沒有身份上的差別。
一旦有了別人在,李義府就要給足李承乾這個監國太子面子。
...
第二天清晨,李承乾打着哈欠,穿上他的太子金袍。
頭髮隨便挽了一個花,插上通天冠了事。
他很不習慣被別人伺候的感覺,日常的梳洗都是自己來的,甚至於都有些懷念當初在柳家刷碗的日子。
“太子爺,外邊都在傳,您任人唯親,專門提拔走的親近之人,連十二歲的少年都能給安排一個從四品的官職,卻不肯提拔真正有才學之人...”
每天這個時候,小滿都會向李承乾彙報,這段時間來的見聞。
李承乾一愣,不屑的說道:“正經事一問三不知,這種小道消息,卻傳的比風還快,朝中那些人,是閒的難受!”
不用想都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是從吏部傳過來的。
因爲除了吏部之外,只有李義府才知道要提拔狄仁傑的事情。
李義府可不是多嘴之人...
“馮智戴呢?”
小滿回答道:“耿公今早就出城了,聽說嶺南那邊出了變故,連東洲島上的老公爺都趕回去了...”
李承乾點了點頭。
看樣子,馮家父子已經決定狠下心來,好好的整飭一下嶺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