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長隨 > 第二三九章:淘沙
    但是孔士傑、王子騰與其他人不同,作爲文淵閣大學士,孔士傑實際上是宰輔的人選,也是天下士子的代表之一,他既然上書,他的意見,泰寧帝不可能不考慮。

    而王子騰代表的則是軍中一派,九省統制,統制九省兵馬,力量不可小覷。

    這一文一武上書,份量不可謂不大!更爲關鍵的是王子騰最近在白河灘一站中大勝,殲敵萬餘人,收白河、玉屏、翠橋三地,可以說是自朝廷西南用兵一來最大的一場勝利,據傳泰寧帝得知這這消息後欣喜若狂!

    李桂明白俞圖話裏這兩個人的含義,也明白俞圖的擔憂忠仁王之事有可能反轉,他可能將處於險地,甚至俞圖、趙沐陽等都有。

    只是忠仁王的這次起落李桂早已知道了,而且知道因爲這次圈禁,忠仁王如驚弓之鳥,急於擺脫泰寧帝的控制,也就是急於上位,因此沒過多長時間又再次被罷黜。

    也就是說在這個時間內,忠仁王根本沒時間考慮他們這些螻蟻,大事他都做不完呢,而且也不會有這個心情去考慮他們。

    但是這些事情是沒法向俞圖名言的,因此,李桂故作沉思了一下,隨即嘆道:“盈虛之變,我輩凡人焉能盡知,桂不才,僅能謹守本心耳。”

    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立場不變,以俞圖的學識自然能聽得出來,只是聞言他還是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後才嘆道:“大象萬千,我輩之人怎能勘透,也罷,我且學你固守本心。”

    而他話音剛落,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下一刻趙沐陽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後庭,後庭……”

    ……

    老曲重彈一陣子之後,時到中午,李桂留客四海樓。

    ……

    到了傍晚時分,如同李桂所猜測的一樣,裘安過來了,所談也是忠仁王可能東山再起的事情。不過和俞圖與趙沐陽不同的是,裘安並不怕太子的打壓,畢竟裘世安現在抱着泰寧帝的大腿,忠仁王有一點腦子就不敢,而他,或者說景田侯府所慮着在於長遠萬一忠仁王以後真的身登大寶……

    而對此李桂只是把上午的話重新對裘安講了一遍,而因爲景田侯府的地位和現在的立場,和俞圖、趙沐陽相比,在以後如何對待忠仁王這件事上,裘安更是沒有什麼騰挪的空間,因此聽了李桂的話後,裘安,以及以後的裘良、裘世安內心俱是大定,鐵了心的站在了忠仁王的反面。

    和裘安說了陣子之後,李桂留客,吩咐卜世光去請俞圖與趙沐陽,相聚四海樓。

    ……

    李桂、俞圖等人四海樓小飲之際,紫禁城、御書房中,泰寧帝一身輕裘坐在龍案後,龍案上擺着三份奏摺。

    這三份奏摺分別是孔士傑、王子騰與忠禮王的,孔士傑的摺子上說國之大事在祭在祀,廟堂香火一日不可斷,其意昭然。王子騰的摺子說往事猶在眼前,惜乎他多年心血;忠禮王的摺子上說,忠禮王以前溫敦爾雅,今如此乖僻,或爲身邊小人蠱惑。

    這三個摺子概括了家國、人倫、手足三個方面……

    而實際上對於忠仁王,即使把忠仁王圈禁,最終如何處置忠仁王,泰寧帝的心也是遊移的,原因其實就包含在孔士傑和王子騰的摺子中,太子乃國之儲備君,意義重大,也因此泰寧帝對忠仁王是花了一番心血的,而如果把忠仁王圈禁到老,對泰寧帝而言,就是一腔心血白費。

    同時泰寧帝好大喜功,但如果沒立對儲君對他而言就是他帝王生涯的一大敗筆,而到了他這個年紀,心裏是本能的拒絕這個敗筆的!

    但是忠仁王所爲卻讓他那口氣依然咽不下……泰寧帝慢慢在龍案前踱着步,心裏躑躅着,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再給他一次機會,看他能不能改過……”

    泰寧帝相對而言還是比較理智的,終於,對完美帝王生涯的追求,不願心血白流的念頭在他心裏站了上風。

    隨即他說道:“擬旨,忠仁王乖僻無行,着回東宮自省,王子騰昇九省點檢,加太子太保,授齊國公,回京受爵,另裘世安你去徹查仁王身邊善於蠱惑之人。”

    泰寧帝最後一段話有着兩層有意,一是總要爲忠仁王開脫罪行總要找一個理由,受身邊人蠱惑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另一方面也是斬斷忠仁王的手足。

    說道這裏突然間他更看中忠禮王了,畢竟他這幾個兒子裏只有忠禮王這麼看中兄弟之情,其餘幾個都恨不得他立刻賜死忠仁王,而他卻不願自己死後忠仁王他們兄弟殘殺,以致他子嗣凋零。

    而對於裘世安來講,忠仁王復出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方法,不過從泰寧帝的話裏他也聽出了泰寧帝欲弱化忠仁王的意思。

    這倒是他極爲願意的,而且他知道只要弱化了忠仁王,那麼一切就變的可能,所以弱化是關鍵。

    “老奴遵命。”泰寧帝說完,裘世安恭恭敬敬的回道。同時腦海裏已經開始翻騰些名字、陰伊、胡明等等,這些人他覺得不可留。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原太子忠仁王乖僻無行,喪盡東宮之德,但顧念其爲儲君多年,喪無大錯,故……”

    第二天一早,陰冷的禁宮裏就傳來了戴權尖銳的公鴨嗓。

    而在空曠的禁宮院裏,忠仁王爲首,緊跟着是他的妻妾、子女,衛若蘭等人,跪在地上聆聽着聖旨。可能是對未來感覺莫測,也可能是冬天寒冷的緣故,忠仁王花白的頭顱微微顫抖着。

    是的,雖然只是四五個月,但從一人之下的儲君淪落到如牲口般的被圈禁,這其中的落差太大,再加上這期間的憂思,已足以讓他白頭。

    而同樣的,因爲不知道聖旨的內容,忠仁王的妻妾子女也如秋風中的雛雞,慄慄發抖者,衛若蘭也是如此。

    不過當聽到“但”字的時候,忠仁王以及他的妻妾子女都猛的擡起了頭……而當聽到“着回東宮”之時,地上頓時響起了一片哭聲,否極泰來的哭聲,喜極而泣的哭聲……

    而這等大事,隨後沒過多久便傳到了三省六部,京師上下……

    而泰寧帝這番做派,也給衆人留下這樣一個錯覺忠仁王不可替代,在泰寧帝心裏極爲重要。

    因此泰寧帝此舉之下,在衆人心裏,忠仁王地位得到了鞏固,當晚東宮大門人流如織。

    而在當晚賈政也把李桂叫了過去,向他敘說了這件事,言談間詢問李桂是不是該和忠仁王舒緩一下關係,去忠仁王那裏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