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祿東贊讓花月姑娘出閣,竟然是要讓花月去陪赤桑揚頓。
所有人都打量了一下赤桑揚頓,這簡直就是一頭野獸,長相醜陋,無一步透露着暴戾和兇狠。
這麼一尊野獸,竟然要和花月姑娘一起出閣。
花月已經嚇得花容失色,更是身不由己朝後退了好幾步,差點碰掉一旁擺設的燭臺,好在丫鬟扶住了她。
而士子更是一片憤怒。
“好你一個吐蕃人!竟然讓花月姑娘陪他出閣?”
“荒謬!”
祿東贊始終臉上含笑:“錯,既然我已經勝出,有了花月姑娘的出閣權,那麼,我讓花月姑娘陪誰出閣,都是一樣的。”
這種話,真的是太過羞辱了,雖然祿東贊話語沒有絲毫針對的意思,但秦懷道和程處默他們,則十分清楚,祿東贊還是在對今天發生的事情報復!
他在挑釁唐人的尊嚴!
而且用的是一種合法合理的方式!
秦懷道陡然說道:“你還沒有贏!趙先生還沒回答。”
唰!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仍然坐在那裏的趙塵,花月姑娘也是看向趙塵,本來花容失色的她,眼睛好像是亮了一下,咬了咬嘴脣:“還請趙公子出手相助。”
那些士子也是反應過來,都是跟着說道:“對,還請駙馬出手!”
“現在只有趙先生才能救花月姑娘,請駙馬出詩。”
趙塵的才氣,之前就已經在長安城的士子間流傳開來,不僅僅是那首《將進酒》,還有之前的《俠客行》,早已證明才氣是非凡的。
只不過,這裏的士子也是心高氣傲,之前並不承認,可現在再不請趙塵出手,春江樓的花魁,就真的要讓這個吐蕃人出閣了。
如若真的隨吐蕃人出閣,而且還是被派給赤桑揚頓這種野獸,這無疑狠狠抽他們這些士子的臉,抽唐人的臉。
祿東贊也是看向趙塵:“如何,趙先生想要作詩了嗎?你之前不是說對這個沒興趣?”
趙塵擡起一壺酒,自行倒了一杯:“沒興趣是沒興趣,但人還是要救的,再怎麼說,你也是吐蕃人,對吧,吐蕃使者?”
趙塵似笑非笑看向祿東贊:“我不管你是不是祿東贊,但你爲什麼總是要挑釁我呢?”
祿東贊內心一皺,平靜看着趙塵。
“也罷,既然你這麼想挑釁我,想挑釁我作爲唐人的尊嚴,我怎麼能不滿足你?取筆墨來!”
趙塵一聲喝,身後的秦懷道等人,都是精神一震,連忙去取筆墨。
周圍的士子,也是激動起來。
“駙馬要作詩了。”
“能超過這個吐蕃人嗎?”
“希望駙馬能超過,不然的話花月小姐,就真的要出閣了。”
花月也是提着心,看着趙塵,見到筆墨來了,當即主動說道:“趙先生,我來爲您研磨。”
她飛快地開始研磨起來,祿東贊看着趙塵:“趙先生,我等着你的詩。”
祿東贊話語裏,全是自信。
而趙塵拿起毛筆,龍飛鳳舞,不由寫下了幾個大字,“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咦,這首詩竟然將春江樓和花月姑娘的名字,都包含進去了啊。”
那些士子有些驚異。
很快,趙塵飛快筆走龍蛇,詩句開始出現。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這個開頭,意象非凡。”
那些士子都是看着,一邊看一邊念,只是沒想到的是,趙塵的這首詩,竟然是一首長詩。
祿東贊也是看着趙塵的詩,越看,他的眉頭就是越皺,尤其是中間幾句一出來,他的瞳孔,都是不由一縮。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好!”
旁邊的士子情不自禁叫好。
還有士子倒吸了口氣:“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絕了啊,趙先生這詩,又要名傳千古!”
花月姑娘看着趙塵這首詩,也是喃喃唸了出來,看着趙塵那執筆揮毫的模樣,竟一時之間有些癡了,原來天底下竟然還有此等男子。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趙塵寫完放筆,而周圍已經是一片鴉雀無聲。
趙塵看向祿東贊,似笑非笑:“如何?我這詩,可能否入你的法眼?”
祿東贊神色平靜:“趙先生之才,的確讓人驚歎,在下認輸了,花月姑娘的出閣權,便讓給趙先生。”
花月姑娘在這一刻,內心也是砰砰直跳,微微咬着紅脣,竟然有幾分害羞。
趙塵卻是灑脫一笑:“出不出閣,不重要;不與吐蕃人出閣,很重要,你說呢,祿東贊?”
祿東贊眯了眯眼看着趙塵,而趙塵也是看着祿東贊。
“受教了。”
祿東贊一笑,場中凝重的氣氛頓時消解。
隨後,他拱手說道:“趙先生,或許明日早朝,我們便會再相見,我期待再次見到你,我就不打擾趙先生與花月姑娘的出閣了,先行告辭。”
他出了船艙,直接上了小船離開。
他的神色變得古井無波,只是用吐蕃語說道:“赤桑揚頓,趙塵此人,恐怕會是我們的勁敵。”
“何以見得?”
“初見他時,做事幹脆狠辣,果敢果決,此次邀他前來,此人不慕女色,心思縝密,才思敏捷,非常難纏。”
赤桑揚頓笑道:“我還從沒聽王如此誇讚過一個人,不過就是一個駙馬而已,只是不在戰場上,若在戰場上,我會親自擰斷他的喉嚨。”
少年的眼中有着平靜:“明日早朝,我還會與他再交鋒的,記住,從現在起不要再叫我王,若是我身份泄露,恐怕趙塵此人,會動殺心。”
他總覺得趙塵這人,有些怪怪的,說不出是哪裏怪,好像對吐蕃事情非常清楚,更是懷疑自己不是祿東贊。
大唐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人?
而現場,那些士子看着這一篇新出爐的《春江花月夜》,都是敬佩連連。
“駙馬果然是駙馬,這首詩一出,恐怕無人與駙馬爭鋒。”
“駙馬才思,古今無雙,真不愧謫仙人啊。”
“就是不知花月姑娘的出閣,駙馬有什麼打算。”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花月和趙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