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很好理解，因爲孫思邈這個人，是對功名利祿完全沒有興趣。
在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懷疑趙塵所說是否真實可信，可是在牛頭村的經歷已經證明，趙塵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且如果沒有趙塵提供的這些方法和建議，恐怕到現在他們也還沒有找出針對天花瘟疫的防治方法。
自然而然，孫思邈也就被趙塵折服了，沒有這個處方，河東道就是一片人間煉獄，所以孫思邈也是敬佩趙塵，理所應當，這些功勞都是趙塵的。
而對黃仁明來說，他不是不想要這些功勞，可他有自知之明啊，只要一看到駙馬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黃仁明內心就直突突，生怕駙馬又有什麼事情盯上自己了。
趙塵摺扇搖了搖：“行了黃太醫，孫藥師，沒有你們千萬辛苦的實驗，我這些理論方法也落不了地啊，理論到實踐落地，都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們都有功勞，就別爭了，爭這個沒意義。”
孫思邈又是恭敬問道：“駙馬，其實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您，駙馬對天花如此清楚，那麼想必也知道我的問題，不知駙馬能否爲我解答。”
“直接問便是。”
“第一個，便是這天花瘟疫，到底是什麼？”
孫思邈一臉鄭重。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看向趙塵，就連太醫院的那些太醫，也是看向趙塵，想要看看他如何解釋。
在古代，可是沒有什麼病毒說法，中醫裏面，更是認爲世界上存在的自然物質能夠降服一切疾病，正所謂“一物降一物”，人生病只不過是體內的陰陽五行不平衡，這才引發病症而已。
這種說法能解釋大部分的病情，但偏偏解釋不了瘟疫，這也是孫思邈有此一問的原因。
趙塵笑眯眯的；“問得好，孫藥師，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細小的物質是什麼嗎？”
嗯？
孫思邈一愣，其餘那些太醫也是一愣，有一個太醫忍不住說道：“駙馬，最小的物質，不過是陰陽二氣而已。”
“什麼鬼陰陽二氣，你那個是道家學說，本駙馬現在問的是，你覺得你們肉眼能看到最小的物質是什麼。”
那些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個太醫說道：“不過是螞蟻細石砂礫這些。”
“還有呢，還有比這些更小的嗎？”
周圍人都懵了，一個太醫忍不住說道：“駙馬，人眼能看見的這些，差不多就是最小物質了。”
趙塵頷首，看向孫思邈：“孫藥師，人的肉眼都是極限的，能看到最小的物質或生物，都是不過螞蟻砂礫這些，但實際上，還有很多，遠遠比這些還要小的物質、超出肉眼極限範圍、所不能觀察到的這東西存在，它們甚至在你的小拇指上，就能有成千上萬的存活。”
程咬金聽得一愣一愣的：“趙先生莫不是在說故事？”
房玄齡沒好氣說道：“別打岔！”
那羣太醫都瞠目結舌，有一個太醫忍不住說道：“駙馬，你可知你此言，當真是荒謬，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些生物？”
“不錯駙馬，肉眼極限不可見，一個小拇指上就有成千上萬，你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駙馬，人體乃是由陰陽五行構成，哪有你說的這些什麼鬼東西。”
黃仁明老老實實坐在旁邊不說話，他只見到那羣太醫院的同僚，已經是忍不住開始攻擊趙塵了。
這也沒有辦法，能進太醫院的，基本都是眼高於頂的存在，醫術非常高超，一個個都是老中醫，趙塵所說的這種話，完全超出他們的認知了。
趙塵沒搭理那羣太醫，而是看着在思索的孫思邈，又是說道：“人的肉眼所能見到的世界，我將它稱爲中觀世界，超出肉眼極限範圍往上，叫做宏觀世界，而低於肉眼極限往下，我叫做微觀世界，在微觀世界裏，有着各種各樣的生物存在，這些微生物非常之小，單憑肉眼是見不到的，但是它們又能影響到我們的正常生活，天花瘟疫，它的本質，就是一種微生物，我一般叫它病毒。”
“病毒？”
孫思邈聽着這些話，仿若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而李世民也是安靜坐在一旁，趙塵的這些話，同樣讓他大喫一驚，還有這些微生物？
“有微生物的存在，實際上人體的生病與健康，不是陰陽五行那一套，有時候人體生病，是被病毒入侵，人體體內的微生物沒接觸過這種病毒，免疫癱瘓，我打個比方，人身體相當於一座城池，而病毒就像是外面的軍隊，攻佔了你的城池，你所有軍隊全部被打垮，那麼這種情況下，城池還有什麼用？所以人身體在被病毒入侵，自然而然也就撐不住了。”
孫思邈若有所思點頭：“陰陽五行無關？”
趙塵哈哈一笑：“這是兩套截然不同的醫學說法，我更喜歡微生物這種說法。”
一個老太醫忍不住了，臉上全是怒容：“駙馬！你休得在這裏胡言亂語！”
“不錯，人身藏五行，心肝脾肺腎，金木水火土，怎地到你這裏就是什麼病毒微生物了？你這是在侮辱我們老祖宗的醫術！”
“最早的中醫，還能追溯到《黃帝內經》，駙馬，你又懂什麼，難道《黃帝內經》也是錯的嗎？”
“什麼微生物病毒，你說他存在，我說他不存在，不是看不見麼，那你又怎麼說？”
那些太醫一個個羣情激憤，站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指責攻訐趙塵。
李世民沒阻止他們，因爲他知道，趙先生自然會處理好這些問題。
趙塵看着那些跳腳的太醫，不由哈哈一笑：“既然你們說我這套微生物理論不行，但我也最少解釋了瘟疫天花，如何能造成人體感染。諸位太醫，你們總說本駙馬理論不行，那麼你們教教本駙馬，這陰陽五行學說，如何解釋人體感染天花瘟疫呢？”
黃仁明聽聞此話，更是默默縮了縮腦袋，他坐在椅子上，內心更是鬆了口氣，還好，駙馬這一次和太醫院的同僚打起來了，只要不把自己揪出來就行。
至於駙馬的微生物理論和太醫的陰陽五行理論，黃仁明實際上也不是那麼關心。
孫思邈也是在沉思，趙塵的這些話，給他的衝擊是最大的！
孫思邈活了這麼久，見識也不少，他已經八十幾歲了，見過的古怪病症不知道多少，的確有一些病症，陰陽五行並不能完美解釋得通，可如果按照趙塵的微生物理論來解釋，的確就能解釋得通了。
莫非，這套理論，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