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日。
宋國公蕭瑀坐着馬車,已經是出了長安城,掀開簾子看着長安城那繁華熱鬧的景象,內心滿是複雜。
陛下真的爲了一個駙馬,將他貶斥出了長安,更是讓他五年內不準回長安。
這一刻,蕭瑀的內心當真是內心已死,跟隨李世民如此之久,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
雖然岐州並不偏遠,換到現在差不多是在寶雞一帶,在唐朝當時則大致是在劍南道區,但對蕭瑀而言,從來沒有一次是這樣的心死過。
“哎。”
蕭瑀嘆了口氣,一個國公又有什麼用,陛下如此信任那個半路出現的駙馬,遲早會出事。
當年打江山的時候,他趙塵還不知道在哪裏!
蕭瑀內心心思流轉,千思百緒,有不甘、有自嘲、有憤怒,正在這時,馬車卻是停了下來。
“老爺,到驛站了。”
蕭瑀淡淡說道:“哦?難道還有人要給老夫送行不成?”
“是,有人在那裏等着。”
“不去,老夫沒空!”
蕭瑀喝道。
下一刻,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宋國公,我家老爺說了,請你進去一敘。”
“你家老爺是誰?”
“我家老爺說了,你進去就知道了。”
蕭瑀臉色陰沉地拉開馬車前面的車簾,看着不遠處那個小廝,在他身邊,還有一個驛站小吏。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好,老夫就看看,是誰想要強行宴請老夫,哼。”
蕭瑀直接下了馬車,身後的僕人連忙是拉着繮繩,將馬車停到一旁去,而蕭瑀跟着前面那個小廝,朝前面的驛站走去。
長安城西的驛站,修建得分外豪華,如同一座小型城池,大門處還有專人看守,蕭瑀走入進去,這才發現驛站裏旁邊的庭院裏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馬車和包裹,一堆人在那分揀,還有一些自行車擺放在側邊。
蕭瑀皺了皺眉:“驛站拿來如此之用,當真是該死!”
身邊驛站小吏陪着笑臉:“蕭大人您說的是,這些都是小行當小玩意,自然不能髒了您的眼,不過驛站的快馬都保養得好呢,驛站後面專門有飼養馬匹的馬伕,只要有需要,隨時都可以派上用場。”
蕭瑀哼了一聲:“既如此,他們在做什麼,別以爲老夫不知道,是那個所謂的大唐郵政和東風快遞?這有什麼用?”
小吏繼續賠笑:“大人,這個,還真是有一些用,驛站小的們上有老下有小,總得喫喝拉撒,總得需要一些瑣碎的銀子,而這個快遞,剛好能給大家添點微末的銀子,滿足下生活,您就甭見怪啦。”
說話間,已經是走到了前面的驛站正房中,蕭瑀冷着臉罵了一句:“遲早有一日,你們會爲了這區區幾兩銀子,將整個驛站都給毀掉!然後毀掉我大唐的驛站體系!”
小吏只得賠笑,也不敢亂說話,不過門已經打開,從房中傳出了一道郎朗笑聲:“宋國公此言差矣啊,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幾兩,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世間萬種惆悵,保老人晚年安康、稚子入得學堂,你我柴米油鹽五穀糧。”
趙塵穿着一襲青衫,來到大唐沒剪過的頭髮也是如三千青絲,俊朗飄逸,氣質出塵。
“宋國公見到我很驚訝?”
蕭瑀盯着趙塵:“老夫的確是沒想到,竟然會是你來爲老夫送行。”
趙塵一笑,伸出手:“既如此,宋國公還不請坐。”
蕭瑀倒是也不懼,直接跪坐在了趙塵身前的桌子上。
趙塵不疾不徐,端起一壺酒,給蕭瑀的酒杯緩慢倒酒。
“蕭大人,這乃是我莊園釀出來的美酒,我暫定命名爲茅臺。”
蕭瑀淡淡說道:“駙馬,有事便直說吧,難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被陛下叱責,再度罷相,趕出長安,這讓你感到很開心?”
“宋國公,本駙馬做事,一向對事不對人。”
趙塵一笑,蕭瑀不喝,他直接將那杯酒給喝了。
蕭瑀皺着眉頭,而趙塵淡淡笑道:“其實若是論關係,蕭大人與陛下當然更爲親近,拋開君臣關係,陛下還得叫你一聲姑父。”
“哼!”
蕭瑀鼻子裏哼了一聲,頗爲自傲。
“當然,也就僅此而已了,因爲這層關係,陛下當然也對你愛護有加,算算這次,已經是罷相多少次了,唔,應該是有四次了。”
趙塵掐指而算,隨後笑眯眯地又是倒了一杯酒:“蕭大人,陛下對你是真愛啊,把你弄下去一次,又把你提拔起來一次,如此週而復始,你還有什麼可沮喪的?”
“若不是因爲你,老夫又豈會被再貶去岐州?”
蕭瑀瞪着趙塵。
“蕭大人,先別急,我這次攔着你,就是想要和你好好聊一聊。”
趙塵慢條斯理,不疾不徐:“蕭大人,你真的覺得陛下,會讓你在岐州呆五年?”
蕭瑀內心一動,但臉上表情不變看着趙塵。
“蕭大人,你和陛下關係如此之親密,就算是我,也是比不上,這一點我可是有自知之明。”
蕭瑀的身份在李世民這邊,乃是外戚,皇親國戚,李世民的親姑父,就這層關係,李世民都不可能真的讓他去岐州五年,之前罷相四次,哪次不是罷相之後,過一段時間又再次啓用。
第一次的時候,李世民甚至還去了蕭瑀府中慰問,生怕蕭瑀受到委屈。
所以,趙塵這話是一點沒錯的,單論親疏關係,趙塵遠遠沒有蕭瑀那麼重要。
趙塵將倒好的酒杯推到蕭瑀桌前,似笑非笑:“當然了,很多事情也不能全只看關係,這也是我欣賞陛下的一點,也是我答應陛下出山的一點。”
蕭瑀皺眉看着趙塵,話語之中有着嘲諷:“陛下請你出山?”
他好像是聽到了最大的笑話一樣,然後放聲笑了出來,笑聲之中滿是不屑。
“哈哈哈!”
趙塵笑眯眯看着蕭瑀:“因爲我不是靠駙馬這層關係才讓陛下請我出山,若是靠關係,我恐怕早就死透了。”
蕭瑀笑聲停住,看着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