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次的許大人，都因爲遠離京都，又對大連百姓認真負責，每一次纔會平平安安的免除牽連之罪。
公正廉潔，纔是許大人的保護傘。
許大人詫異的看着小婦人漸漸消失的背影，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但深思之下，卻不得不承認，言之有理。
這個小婦人哪怕沒有讀書，但被動的聽着趙家三父子多年的誦讀，整個人也比一般人靈通的多了。
這樣的真知灼見，其實很多年輕讀書人都領悟不到的。
這個小婦人對自己是用心迴護的，只可惜她跟趙家三父子的關係成仇，是沒辦法的事了。
關鍵趙光祖將他小兒子入贅到了謝家，謝家主母裴三娘，雖然是裴家庶出的女兒，但裴家的勢力，即便是庶出的，臨安人一般也不敢觸犯。
所幸臨安裴家這些年來很注重本地名聲，不僅不會欺壓百姓農人，還會扶持本地讀書人高中。
遇上大災大難之年，家大業大的裴家，也會拿出來糧食接濟。
但萬一趙家找到機會，藉助裴家勢力對付趙德楠的時候，只怕這個小婦人，真的會拼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她，性格剛烈啊！
許大人想想，還是覺得只有趙德楠的夫君孟東辰早日高中才能真正避開這樣的玉石俱焚。
只要孟東辰高中了，他應該能帶着趙德楠離開大連縣，離開臨安，去省府瀘州也好，去國都京都也好。
趙德楠錯過許大人之後，忽然間又想起了他的嫡妻是黃氏看着落水的事。
這件事，說與不說，並非是信任不信任縣令的問題。
而是值得不值得的問題。
黃氏照顧許大人的四歲女兒，兩歲兒子已經整整四年，算上她提前到許大人身邊的時間，都能有五年了。
許大人只怕已經很適應她對他一兒一女的照顧了，那兩個幼小的孩子，也從愛慕許大人的黃氏身上，得到了他們缺失的母愛。
即便到十幾年後，黃氏因一直付出得不到迴應，癲狂之下暴露她眼看主母落水的事實，也沒有給縣令跟兩個孩子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至少沒有投毒加害他們。
但付出多年的照顧是實實在在的，畢竟這期間她一直抱着期待的，所以做的更好。
如果在這個時候點破這件事，縣令馬上要面臨，兩個幼兒不適應新奶孃的事實。
甚至很可能新的奶孃嬤嬤還不如這一個，萬一一個疏忽沒帶好孩子怎麼辦？
大秦孩子不過七歲，死亡率一直都很高的，稍微一個傷寒高熱便會要命的。
趙德楠悶着頭一邊走一邊想着，這件事點破的利弊。
“你去哪兒了？天這麼黑了？”就在趙德楠要進孟家祠村道的時候，看到了孟東辰向自己而來。
“我問你，你喫過年夜飯了麼？”趙德楠淡淡的反問，漠視他一臉裝作擔憂的作秀樣子。
孟東辰瞬間尷尬要死，他若不出來找找人做做樣子，村裏人看到她這麼晚進村肯定會嚼舌根的。
怪自家人任由她一個女人在田地間操勞到天黑都沒人管，更何況今天還是大年三十晚上。
“回家吧，你我心知肚明，這會沒有人，你我無需做樣子給誰看，都在團團圓圓的過三十晚呢！”
趙德楠見孟東辰一臉尷尬的無話可說的樣子，忍不住又淡淡譏笑起來對方。
今天心情不好，每逢佳節倍思親，她連親人的臉都要記不得了，所以沒心情跟此人敷衍。
孟東辰果然是徹底的清淨了，只能默默無言的陪在她身邊一起往回走。
路上他的心情，也是難以描述。
終究是可能的敵我關係，他不敢心軟更不敢忘記自己肩上的擔子。
若是站在旁觀角度，他可能會跟縣令許大人的態度一樣。
踏入孟家大院，主屋中傳來幾個孩子的嬉笑聲音，時不時穿插着孟家兩個嫂子的興奮聲音。
這兩嫂子，哪怕後來發現自傢俬藏的東西不見了，也沒有一個人敢聲張。
但兩人互相之間的判斷，驚人的一致，都暗暗斷定是對方偷拿了。
兩人都暗暗咬牙切齒的記着對方了，但外面場那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的。
趙德楠什麼反應都沒有的進入自己的臥室，依舊沒有心情敷衍跟着自己進來的孟東辰。
“你真的很想離開孟家嗎？”
也許是於心不忍，也許他上輩子年紀太大，在這個萬家燈火，嬉笑團圓的年三十晚上，終究心軟了一次，這一次的開口，真誠無比。
“很想，迫切的想，恨不得明天就離開，但我知道，至少要忍到你高中，這一點你我都很清楚！”
趙德楠聽出了了他的真誠態度。
既然談真的，那就不敷衍了，這件事，是她的奮鬥目標，她當然不能敷衍。
“縣令是個正直的好官，他的出發點是爲民做主，幫扶弱小，這一點我很理解。
和離這件事，確實只能在我高中進士之後才能操作，既然攤開了，我也跟你說說實話。
我跟我的家人都難以接納你，但從此也不會欺負你，我的田地你只管耕種，收入全歸你。
高中之前我個人所需的錢財支出，我會自己掙來的，不需要你付出。
和離的時候，我名下的資產，可以全部給你，包括這裏的田地，和離對你來說，畢竟是很大的傷害。
這一點我一直很明白，所以也想補償一些你，不管你日後另嫁也好，還是獨自一人也好，終歸是你日後的保障，也是我欠你的！”
真攤牌了說真了也能真心實意的爲對方好一些。
孟東辰其實最怕的就是自己前面才答應她和離，後面她就鞥找縣令徹底毀了自己的讀書之路，一如毀了她爹跟兩個弟弟一樣。
今晚年三十，他竟然感性的心軟了，真的暴露了自己的真實心態了？
“可以，你的資產用來彌補我，這算是給你自己正名聲也行，算是你真的欠我的也行。
我從今日起，會依舊保持對你家人的冷淡，將來你和離的時候，我這樣的行徑，依舊會給你加分。
不孝也好，對你孟家成見太深也好，或者是我個性難以融入孟家也好，這些爛名聲，我都能揹負。
唯獨請你不要自作主張的給我栽紅杏出牆的爛名聲，別說我沒有，即便我這幾年內真有看上眼的，你也得積極幫着提供機會。
放心，該遵守的一定遵守，不會讓你喜當爹的。
在你高中之前，我主要的精力是完成對田地的實驗，如果遇上了不錯的人，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請你加快和離速度。
我此生已然孤身一人，如果遇上合適的人，這一輩子，我也想有人爲我點燈，有人爲我操心冷暖。
在我老去要死的時候，有人爲我落一滴眼淚，有人爲我安一座墳，逢年過節還有人爲我緬懷當年，也許這纔是完整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