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司對於這些不公平從來不會聲嘶力竭,因爲她知道這並沒有用。
遇到這些事,她反而更加淡定,不過這淡定中,添了幾分冷淡。
“你敢!”慕千菱歇斯底里地衝着慕千司大叫。
她的眼中是驚恐,是害怕,她惶恐而臉色蒼白。
寒風大刺刺地刮在慕千菱臉上,她的臉被刮的生疼。
因爲害怕,她的眼角不一會兒就蓄滿了淚水,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憐惜。
可是慕千司看着卻覺得厭煩,慕千菱除了會咄咄逼人,仗勢欺人,還有動不動就掉眼淚,其他的,一無是處。
這樣的人,真的給鳳鸞族蒙羞。
慕潘更是生氣,慕千司這樣,還有沒有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裏!
慕千司最近太猖狂了些,整日打打殺殺,一點女孩子的做派都沒有。
她但凡有千媛的一半知書達禮,有菱兒一半的嬌俏可人,他也不至於這麼頭疼。
“你覺得,我敢不敢?”慕千司歪了下頭,手中的白鸞劍被她收了。
慕千菱的血,還不配沾在她的白鸞劍上。
對付慕千菱,打靈鞭是最好的,不知道需要幾鞭,她才能將慕千菱全身的靈力給鞭打幹淨呢。
慕千司輕撫着手中的打靈鞭,眼裏裝着星辰大海,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她身上現在沒有一絲的煞氣,看起來,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般。
可是熟悉慕千司的人都知道,慕千司越冷靜,越平淡,代表她越生氣。
而後果,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慕千菱現在臉色如同枯槁死灰,蒼白地不像話。
她的衣裳也被雪水浸溼了,它們粘在慕千菱的身上,讓她瑟瑟發抖。
慕千菱覺得在這樣下去,她都不用等慕千司出手就可能被凍死了。
昨天的一場大雪,讓各處都變成了粉妝玉砌的模樣。
陽光的照射,讓整個世界如同仙境一般美麗。
但慕千菱感覺不到,她只覺得冷,刺骨的冷,她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凍住了。
慕千司在鞭子上加諸靈力,嚮慕千菱揮斥而去,長鞭在空中揮舞,猶如鬼面狼牙般兇狠,發出嗤嗤的聲響。
慕千菱害怕地閉上雙眼,整個臉色被嚇得雪白,如同將死之人一般。
慕潘的瞳孔猛地收縮,迅速閃到慕千菱面前,徒手抓住長鞭。
慕潘怒不可揭,他的臉漸漸變了顏色,眉毛擰到了一起,眼睛裏迸發出一道道刀一般鋒利的光,大聲的呵斥道:“慕千司!”
慕千司微微勾起脣角,眼神中有柔和一閃而逝。
慕千菱眼眶中的淚水不爭氣地流下來,她委委屈屈地看着慕潘,語氣千嬌百媚:“父親,二妹這次是鐵了心要我的命,我還是給她吧,父親不要受傷纔好。”
慕潘在心裏嘆氣,雖然慕千菱是庶女,但卻是最心疼他這個做父親的。
再看看她們,除了知道惹他生氣,頂撞他,還會幹什麼!
果然那個女人生出來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慕潘鬢髮微禿,方臉旁正,瞥一眼慕千司,擺出一貫當家做主的威儀,說道:“還不跪下!”
“父親,除了跪下,您還能說些別的嗎?”慕千司莞爾一笑,可眼睛,卻冰冷的如同臘月寒風。
“慕千菱將大姐關進牢獄,您卻一句關心之言都沒有,甚至還沒說話慕千菱一句壞話。而如今我不過是將慕千菱綁了,您卻讓我跪下,父親,您是否太偏心了!”
慕千司的語調平淡,大約就是所謂的如枯槁死灰。
是啊,她再怎麼歇斯底里又如何,父親心中的觀念始終不會改變。
即使父親後來將她們安排地很妥當,可現在造成的傷害,只是安頓好她們就可以彌補的嗎?
遲來的疼愛,還有意義嗎?或者說,還有必要嗎?
這千百年來父親在她們心中造成的傷害,是那些榮譽可以彌補的嗎?
慕千司覺得冷冽的不是寒風,而是父親的偏心。
慕潘愣了一會,慕千司這句話似乎觸碰到了他心底的那抹痛楚。
曾經好像也有這麼一個人,用很平淡地語氣說着最讓人痛心的話。
“慕潘,你太在意勢力了,在意到,連我和孩子都不管不顧了,你甚至,還與另外一個女人有了肌膚之親。”
但慕潘也就是愧疚了那麼一瞬間,轉而恢復了那威嚴的模樣。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菱兒還小,做錯事很正常,你何苦與她過不去!”
他這是在警告,警告慕千司見好就收。
皇甫容鶴心疼地看着慕千司,被至親至愛傷害,真的很痛苦。
能百毒不侵的人、都曾傷痕累累過;能笑看風雲的人、都曾千瘡百孔過。每個自強不息的人、都曾無處可依過。
他想,慕千司就是這樣吧。
她自強不息,桀驁不馴,只是因爲她沒有依靠,沒有至親的依靠。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她保護木兮若,保護慕千媛,還要保護那個未曾出現過的妹妹......
她保護了這麼多人,可又有誰...來保護她呢?
慕千司閉上眼睛,一切荒蕪,剩下的只是失望。
慕千司平復自己的心情,她將所有的崩潰絕望,全都凝結成爆發的力量。
慕千司的雙目赤紅,眼裏都是滿滿的失望與傷心。
她的笑容苦澀,語氣也是無盡地悲涼:“父親,若是要比,我應當比慕千菱還小,父親怎不看在我還小的份上,放過我呢。”
慕潘想都不想,直接開口道:“你的靈力在菱兒之上,你應當護着她,而不是在這裏咄咄逼人,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慕千司覺得真是可笑,無論她說什麼,父親總是想盡各種辦法站在慕千菱那邊。
面對這樣的不公,慕千司不知道爲什麼,她不想哭,反而想放聲大笑。
有一種難過,只能讓人默默流淚,卻不能讓人放聲大哭。
雪漸漸地變灰,漸漸地失去了光澤,暗暗的天壓了下來,這一望無際的落寞與孤寂,就如同慕千司的內心一樣。
或許,連老天都在爲慕千司悲哀,她重生一生,要再一次感受到這悲涼的不公。
慕千司突然想逃離,沒有爲什麼,只是,突然想離開這熟悉的地方,奔赴另一場陌生,沒有顧慮,隨心所欲。
那裏,可以將痛苦截流,那裏,可以重新開始。
慕千司深深地呼口氣,她將心中的苦澀按壓住,恢復了以往平淡清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