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視一圈,真的沒有發現玄幽。屋裏屋外,都沒有她的身影。
周圍靜悄悄的,除了他,沒有一絲生氣。一切都變得十分安靜,安靜到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屋外一片茂密的森林,卻沒有任何的飛禽走獸。
捏着眉心,墨凝有些無奈,只好自己的房間。
這裏是他的墓陵,一般人根本就進不來。
想着她應該會沒事,不然他不可能一點知覺都沒有。
而這裏的結界也完好無損,應該是她自己出去了。
坐在窗邊,墨凝在思考着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房間裏燃燒着薰香,冉冉升起的煙霧引起了墨凝的注意。
那薰香呈紅色,如同一條紅色的絲帶。
時有時無,虛無縹緲。
不過他依舊一眼就看得見,或許是因爲它的香味讓它的存在變得顯眼。
或許是因爲那抹紅色讓他注意到它。
他記得,昨日這裏還沒有薰香的。
因爲他們不怎麼喜歡薰香。味道太濃,他們會覺得刺鼻。
而且,玄幽最討厭紅色,他也不喜歡紅色。
走近瞧了瞧,那香爐模樣奇特,奇形怪狀,不像是個香爐,反而像是一個牢籠。
牢籠之中困着一隻昂翔於天際的老鷹,而那香菸,就是從老鷹的嘴裏散發出來的。
那香氣倒是好聞,沁人心脾。不過聞了之後有些嗜睡。
透過香菸,隱隱約約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黛眉烏黑,瑤鼻高挺,嘴脣緋紅輕抿,巧笑嫣兮。她現在一個很遠的地方,衝着他笑得開懷:“墨凝。”
說着,她上前一步,抓住墨凝的手。
只因爲她是幻象,所以墨凝沒有感覺。
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裏涌現出了溫暖。
墨凝迷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伸手想要觸摸那份虛影,低沉着嗓音:“玥玥。”
眼神迷離,明知道這是幻象,可墨凝卻不願醒過來。
這是他的玥玥,他最愛的玥玥。
若不是因爲玄幽,他和他的玥玥早就應該進入轉世輪迴了。
那個時候,他們應該是一對恩愛的夫妻,有着自己的孩子。
而不是飄蕩在這世間,居無定所。
看着這張熟悉的面孔,墨凝心裏一陣酸澀。要不是因爲他,他的玥玥又何苦被封印了起來。
眼淚從眼角滑落,對着這個虛像,墨凝說了很多話。而他說的,全部是真心話,沒有半句虛假。
撫摸着虛像的臉,眼淚滑進嘴裏,聲音哽咽,“玥玥,你等着,過不了多久,你就能出來了。”
那個人沒有說話,臉色低沉,眼裏有千絲萬縷的情緒。
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被稱做玥玥的女子伸手撫摸着墨凝的髮絲,聲音柔地可以掐出水來:“墨凝,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一個人呆在那裏的。”
墨凝想要抱住玥玥,可他觸及到她的時候,手臂直接從她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愣愣地收回自己的手,自嘲般地笑了笑,他怎麼就忘記了,她現在還在哪裏,根本就出不來,這只不過是她的幻象而已。
無聲地落淚,雙手抓着桌角,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玥玥,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見面的。”
他相信,那一天不會太久。
畫面消失,墨凝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心情低沉。
而沈玄幽站在門外,捂住自己的心口,爲什麼,她的心臟會有些疼。
明明她只是玄幽之主三魂中的一魂,對墨凝並沒有感情。可當知道墨凝背後的陰謀時,她竟然會感到揪心的痛。
心酸般地笑了笑,沒想到玄幽之主最敬愛的師父,玄幽放在心尖上的人,竟然懷揣着這樣的目的。
原來玄幽和墨凝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只是墨凝的逢場作戲。
他想要的,是她們的靈魂。
當聚集玄幽之主三魂中兩魂的時,就可以打開玄鏡中的禁地。
禁地中不光封印着墨凝的心上人,還封印着混沌元魔大部分的靈力。
若是禁地被打開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沒想到墨凝竟然會爲了那個人而冒險去打開禁地。
想想玄幽之主也是可憐,自己終其一生守護的東西,卻要破碎在她最敬愛的師父手上。
不過,說起來玄幽和墨凝也算是一丘之貉。一個爲了擺脫玄幽之主而投靠混沌元魔,一個爲了被封印的魔靈而與玄幽演了這麼久的戲。
這兩個人也真是可憐,枕邊人卻是最想要彼此命的人。
幾乎不可聞地嘆息幾聲,看來這玄鏡之中,又要掀起一番大風大浪了。
化作煙霧消散而去,沈玄幽的下一個目的地就是七風山。
既然玄幽投靠了混沌元魔,那就不能再留着她了。
三魂之中,容不下背叛的人。
她沈玄幽就要替曾經的玄幽之主清理門戶。
沈玄幽離開後,幻境破碎。
墨凝躺在牀上,眼睛微閉,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沒有睡着。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有很多的東西,他不光夢見了自己,還夢見了皇甫容鶴。
依稀聽見皇甫容鶴好像在指責他,聽不真切。
玄幽回來的時候,墨凝還在沉睡。
得意地笑了笑,她的師父,不過如此。
不過是小小的沉香,竟然就能將她的師父迷倒,果然,墨凝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現在的他,不過是一縷殘魂,寄宿在其他人身體裏而已。
冰涼的手指撫摸着墨凝的臉龐,得瑟地說道:“好好睡吧,這樣,我就可以解脫了。”
收了香爐,將它扔到了很遠的地方,擦乾淨自己的手,在墨凝身側躺下,裝走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抱着他的腰身,玄幽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可她心裏,卻不是表面上這樣溫和。
百轉千回,她對於墨凝還是有一些歉意。
畢竟他陪了她上千年,她在這千年確實喜歡上了墨凝,可她更喜歡她自己。
她不要頂着玄幽之主的名頭活下去。她要成爲她自己。
看着墨凝俊朗的臉龐,她輕輕地撫上了這張臉,聲音裏帶着莫大的歉意:“師父,對不起。”
她也只能說一句對不起,她不可能改變自己的心意。
墨凝的睫毛顫了顫,有點聽不懂玄幽說的話。
不過,他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其中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微微笑了笑,看來,他這個小徒弟,心裏也裝着其他的事呢。
心裏的愧疚少了幾分,原來,別有心思的人不只他一個。
既然這樣,那他也不必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