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出了這樣的事，都只能是死路一條。可正如蕭桓說的，洪賦是印林在外生的兒子，又託付給了洪賦幫着教養，殺他，不僅會讓人覺得蕭桓不近人情，而且還容易引起洪賦和印家的誤會，不如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洪賦，由洪賦去約束洪憐，還賣了洪賦一個人情，殺了洪憐更有利。
夏侯虞連連點頭，道“人是洪賦教養出來的，如今出了事，他不出面善後誰出面善後？我看這樣很好，只是送洪憐回去的人要仔細地挑選挑選才行。否則半路洪憐跑了，洪賦還以爲是我們欺負了他，那還不如一刀把他給留在長安城呢！”
蕭桓嘆氣，道：“這些日子的事也太多了些。”
夏侯虞只得安慰他：“不管什麼事，看着有多難，一樁樁的來，總是能理順的。”
蕭桓點頭，問夏侯虞：“你覺得讓吳橋送洪憐回去合適還是蕭備送洪憐回去合適？”
夏侯虞在馬市時感覺到吳橋的細心周到，不由笑道：“我覺得吳橋更爲細緻一些，說話也溫和，可能更擅長和洪賦打交道。”
“那吳橋好了。”蕭桓立刻做了決定。
等到用完了晚膳，整個府邸都知道吳橋要護送洪憐回老家。
衆人不免怪。
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蕭桓是看着長公主來了長安城，這幾日纔在家裏歇着的，怎麼洪憐要回老家，還要吳橋護送？
夏侯虞只好道：“路不太平，有吳橋護送，彼此有個照應，也安全些。”
衆人恍然。
洪憐卻嚷着要見夏侯虞。
夏侯虞不免怪，問過蕭桓的意思後，在秦王府的地牢裏見了洪憐。
相之前的意氣風發，此時的洪憐衣衫雖然整潔，人卻沒有了精神，年紀輕輕面色憔悴不說，眼神也顯得很晦澀，像是在紅塵受過搓磨的年人。
她暗暗喫驚。
洪憐已長揖跪下，喊了聲：“長公主！”
夏侯虞冷漠地點了點頭。
洪憐已經觸動了蕭桓的底線，她來見洪憐之前已經想好了，不管洪憐說什麼，她都只會聽聽。她不想壞了蕭桓的規矩，該怎樣的，還是得怎樣。
夏侯虞示意洪憐起身。
洪憐低聲道了謝，低頭站在那裏，半晌都沒有說話。
夏侯虞也沒有說話。
她還是第一次到地牢裏來，不免有些好，四處打量着周圍的景象。
這地牢並沒有書說得那樣陰森恐怖，雖然沒有看見刑具，但卻陰暗潮溼，不過進來一刻鐘的功夫，她感覺到不舒服了。
夏侯虞也懶得和洪憐在這裏惺惺作態。
她道：“若你只是想見見我，你已經見過了，我先走了……”
“不！”洪憐聽着猛地擡頭，眼睛裏面有血絲。
他急急地道：“長公主，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祖父素來欣賞長公主堅毅果斷，還請長公主爲我美言幾句。”
夏侯虞想到得是洪憐若是請她給洪賦帶遺言她應該怎麼辦，想過洪憐把蕭桓大罵一頓撞死在她面前她怎麼應對，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洪憐請她幫他向洪賦求情。
難怪前世這個洪憐名聲不顯。
這樣一個沒有骨氣的東西，怎麼可能在留下名聲。
或許會後悔把洪家嫡長孫的名義給了洪憐吧？
夏侯虞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身後是洪憐的咆哮聲。
卻難以讓她回頭。
正院廂房的臺階，蕭桓穿着一身素淨的竹葉青長袖袍，靜靜地站在廊廡下賞花。看見夏侯虞，他不由笑了起來，道：“見過洪憐了！”
夏侯虞冷笑，道：“你不用擔心他了。他也只能這樣了。”
蕭桓和洪憐接觸過，顯然知道洪憐是個什麼樣的貨色，聞言他笑道：“怕老神仙養得時間長了，寧願繼續養在身邊沒事的時候逗一逗。”
到時候也會很麻煩的。
夏侯虞道：“你放心。老神仙若是這麼糊塗，自然有人會收拾洪憐的。”
蕭桓不解。
夏侯虞冷着臉道：“我已經決定給洪家的幾位郎君都送封道歉的信，免得他們以爲是我們不要洪憐的。”
蕭桓很是意外，想了想，道：“你和洪家的人有來往？”
“沒有！”夏侯虞嘴抿成了一條縫，咬着牙道，“從前不認識，並不是說以後也不認識。我不信了，洪家的人都願意把印家的子弟捧成家主。”
這樣一來，算是洪賦糊塗了要保着洪憐，他的幾個兒子都不會答應的。
雖然說各家家主都是能者居，可洪憐佔着洪家的嫡長子位置，洪家又是出了名的人丁不興旺，洪憐會別人更有優勢。
蕭桓想着夏侯虞的手段多半都會涉及到後院的紛爭，他不好插手，也不開口尋問，而是做了一個讓步的樣子，示意夏侯虞先行進屋，並道：“爲這件事你也跟着受了拖累。廚房裏給你燉了雞湯，你好好喝兩碗，補補氣血。送走洪憐之後，我回營開拔了。”
這是要打仗的意思了？
夏侯虞想到之前蕭桓答應顧夏的話，她見旁邊還有服侍的，不禁低壓了嗓子道：“你這是要去洛陽嗎？”
“不用去那麼遠！”蕭桓答着，眉宇間出的溫和，讓他顯得儒雅而又灑脫，氣質卓越，“他們都在城外紮營。據說這是顧大人的意思，他要護着繼位的四皇子，還要護着自己年紀輕輕守了寡的女兒。”
這樣一來，北涼幾位皇子無處可藏身，夜襲也變得順理成章了。
夏侯虞很是惋惜。
若是朝廷下一心，這個時候派了重兵出擊，說不定能滅了北涼。
可惜，朝廷也多是酒囊飯袋的人居多，自己的事還搞不定，更不會想遠征的事了。
難怪前世在第一次北伐之後蕭桓休整了六年。
“那你小心點。”夏侯虞擔心地叮囑着，想了想，又道，“你是一軍統帥，只需決勝千里，打仗的事，還是交給下面的將卒去做吧？你不是說一將難求嗎？你也要給別人機會纔是。”
這是在委婉地勸自己不要親自陣嗎？
蕭桓覺得很新鮮。
他故做沉思地道：“我也知道。但此次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的差池。我不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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