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皇朝帝業 >第17章 臨別贈畫
    離開丹水,最高興的莫過於奢奴和宋圭。當聽說聶嗣準備離去,奢奴回到府中便指揮僕從開始收拾東西,那摸樣,彷彿在逃難一樣。其實倒也不怪奢奴這般樣子,實在是災民羣聚丹水,讓他內心很沒有安全感。

    更何況,自家少君抑制不住自己的憐憫心腸,三番兩次出手幫助災民。在奢奴看來,這災民和他們聶氏可沒有半點關係,根本就不應該去管這種爛攤子。

    好在,少君終於認清現實,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小心點,這竹簡可是寶貝,小心安置在箱子中,要輕拿輕放!”

    “那對金瓶價值不菲,你們仔細些!”

    庭院中,奢奴提醒的聲音一刻也未斷絕。

    聶嗣負手立在廊下,平靜地看着僕從們收拾行李,整個人大腦放空了一會兒。

    宋圭去城中處理後續的事務,明日會與他們會合,一起趕回雍州。

    既然得知了那位義陽王準備謀反,聶嗣也不會繼續留下來等死,走的遲了,說不定會丟掉一條小命。

    “少君,可需要置辦些什麼,帶回櫟陽?”奢奴走到他身前詢問。

    “什麼意思?”聶嗣不解的看着他,聽奢奴話中的意思,他回去還得帶禮物?

    奢奴也只是例行一問,沒想到自家少君好似什麼都不懂一樣,遂解釋道:“少君離家已有年餘光景,此番回去,族中兄弟姊妹定會尋時間上門拜訪少君。少君乃是大宗少主,若有旁支兄弟拜訪,是要回些禮的。”

    “這些禮也不必太過貴重,少君的心意到了,他們自然也就明白了。”

    聞言,聶嗣恍然。他倒是忘記了這些,“你看着置辦吧。”

    “唯。”

    奢奴躬身退下。

    旋即,聶嗣回了正房收拾東西。雖說竹簡帛書等貴重物品,奢奴已經提前向他報備,並且收好。但他自己也有一些東西收着,需要他親自整理,隨身攜帶。

    大抵的幾樣,都是他自己閒來無事,動手製作的小玩意。例如,刻着‘數字’的木牘,畫着‘萌圖’的帛畫,還有一些記載在竹簡上的隨筆記錄。

    輕輕的摩擦着竹簡的毛邊,聶嗣看着上面記載的幾條‘賑災要記’,臉上露出些許失落,旋即將其丟進火盆中。

    那些,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半個時辰後,奢奴置辦東西回來。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公羊瑜和荀胤二人,說來也巧,奢奴出去置辦東西,恰巧碰上公羊氏和荀氏兩家的僕從。

    由於三家少君相識,他們僕從之間關係也甚爲親善。閒聊之下,得知他們都準備不日離開丹水。得知消息的公羊瑜和荀胤不約而同的來到聶嗣府邸。

    “伯異,家中無酒,你可別怪我。”

    三人落座,奢奴奉上熱湯,領着公羊氏和荀氏的僕從離開。

    公羊瑜擺擺手,“說這些作甚,書院同席們,誰不知道你聶伯繼爲了賑濟災民,拿出數百金購糧。我雖好酒,可卻不是不通情理之輩。”

    他很清楚,經過一番賑災,以往錢袋豐厚的同席們,早已變成了窮光蛋。

    聶嗣笑了笑,言道:“我原以爲,你們應該早就離開了纔對。”

    “終究還是意難平啊。”荀胤放下陶碗,不甘心道:“若是將賑災看作一場戰爭,那麼我們都是逃兵。不戰自潰,畏敵而逃,着實令人蒙羞。”

    公羊瑜輕哼,似是對荀胤的話不以爲然。

    “若是依你所言,我們確是逃兵。只是我們雖是逃兵,可我們卻和敵人撕殺過,相比較那些按兵不動的鼠輩,我們上對得起皇天后土,下對得起聖賢教誨。”

    面對這番話,荀胤很清楚公羊瑜在罵誰。只不過這次,他卻沒有反駁,事實擺在眼前,說其他的都是廢話,只能忍氣吞聲。

    “我說二位,這馬上就要分別了,你們能不能想着對方的好,忘記對方的不好。說不定,此番一別,我們便再無相見之日了。”聶嗣苦笑着勸解。

    他對公羊瑜和荀胤的不合,算是看通透了。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對付,明明事實擺在眼前,但是觀念什麼的還是難以達成一致。或許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堅持吧。

    公羊瑜討厭不作爲的朝廷,荀胤則對朝廷的不作爲感到心寒,可卻不會諷刺朝廷。

    說起來,聶嗣的一番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個時代,友人相別,若想再見面,可不簡單,有的人一別就是十幾年。甚至,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沒了。

    “呸呸呸。”公羊瑜哼道:“伯繼,此等喪氣話莫要說了。再者,我們三人相距可不遠,若想再見面並非難事。”

    這話說的倒是不假,聶嗣和荀胤都在雍州,公羊瑜所在的上洛郡與聶嗣所在的華陽郡毗鄰,近得很。

    荀胤頷首,“不錯,伯繼可別胡說,日後相聚,可得再辯。”

    興許他自己也清楚,這離別之時,不談讓人心塞的賑災之事會更好,因此順着公羊瑜的話頭,開起了玩笑。

    聶嗣不置可否,他也只是厭煩了賑災的事情,尤其是知道這一切都是人爲在背後搞鬼,因此更加排斥聊起這件事情給自己添堵。像是一個高傲的失敗者,不願說自己失敗了。

    “此番回去,你們都有什麼打算?”公羊瑜笑着問道。

    荀胤回覆道:“我打算回扶風國,待在族中治學,熟悉族中事務,爲雙親分擔壓力。”

    他所說的扶風國和聶嗣所知的義陽國還是有所差別的,扶風國原本也是異姓王的封地,後來斷了傳承,被朝廷變成了一郡,只是名字未改,依舊叫扶風國。

    “伯繼呢?”公羊瑜看向聶嗣。

    “先回華陽郡,以後,再看看吧。”聶嗣說完,問道:“伯異呢,打算做什麼?”

    似他們這種膏粱子弟,除了進學,其餘的喫喝拉撒完全不需要考慮,可以說人生已經如沒有夢想的鹹魚一樣。哪怕天天留在族中躺屍,祖上積攢的家底也夠他們揮霍一輩子的。

    公羊瑜道:“我打算去各地遊學,看看走走。留在族中可沒有什麼意趣,不如出去轉轉,長長見識。”

    “順便嚐遍各地美酒。”聶嗣笑着打趣。

    公羊瑜哈哈大笑,“還是伯繼懂我,一眼看穿我的想法!”

    說來,他也是好酒之人,否則不會願意拿出五十金購買所謂的丹陽酒,只能說那位郭老宰客宰對了人。

    荀胤提醒道:“你還是不要出去爲好,不知爲何,我總感覺這幾年九州不會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