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陽王的叛軍攻入上洛郡一月有餘,雍州兵馬在叛軍將領陳禱的進攻下大敗,只能收攏殘兵敗將退守嶢關。
此時,十萬叛軍如入無人之境,十幾日內便拿下上洛郡,目標直指雍州!
消息傳回雒陽,朝野震動!
雒陽、皇城聽政殿。
此處,乃是天子召開大朝會議之所,每月初一、十五、月末,雒陽五品以上官吏,都要抵達聽政殿,商討國事。
嘉德天子姒泓十一歲登基,御極四載,現在還是個脣紅齒白的少年郎。他穿着上黑下紅的天子袞服,戴着冠冕,端端正正的坐在天子位上。在他的腰間,佩戴着酆朝初代天子的佩劍——泰阿。
在嘉德天子的背後,落下一道帷幕,其後是一名妖媚至極的美豔婦人。
此女乃是嘉德天子生母,酆朝太后驪姬。
侍從立在天子身側,朝着百官喊道:“百官見禮!”
在中書監令柳齊,大司徒鄧亥的帶領下,百官躬身行禮。
“願陛下千秋萬歲,長生無極。願太后千秋萬歲,長樂未央!”
嘉德天子不爲所動,彷彿沒有聽見一樣。直到身後傳來驪姬的咳嗽聲,他才平靜道:“起。”
“天子曰:起!”
“謝陛下。”
百官歸位。
中書監令柳齊走出列,立在殿內中央,面朝百官。
“諸位,華陽郡太守楊崧傳來急報,叛軍目前已經攻入上洛郡,正在窺伺雍州。諸位大臣,可有退敵之策?”
話音落下,百官沒人敢動。
直到大司徒鄧亥站起身,說道:“叛軍眼下雖然兵鋒正厲,然則不過強弩之末。不久前西北送來消息,和親使團已經前往塞外,想必不久以後,白狄人就會答應和親,屆時長城軍團南下,叛軍可平。”
“大司徒所言極是。”柳齊笑呵呵的,轉身朝着天子拱手,“陛下大可放心,不日叛軍可定。”
嘉德天子輕輕的點點頭,“柳卿與鄧卿做事穩重,朕深信之。”
緊跟着,鄧亥看着百官,言道:“諸位,昨日北疆傳來消息,肅慎人已經退了,北疆的大軍也會調回雒陽。待明年之時,大軍南下,定可一舉蕩平叛軍,澄清宇內!”
“大司徒賢明!”百官頓時拱手恭維。
宗正姒召感覺自己正在喫屎,爲了避免自己繼續喫屎,他突然站起身。
柳齊眯眯眼,問道:“宗正有何指教啊?”
“指教不敢當。”宗正陪笑道:“有大司徒和中書監令籌謀,自是萬事妥當。”
“那宗正是有事要奏?”大司徒鄧亥問道。
姒召點點頭,朝着天子躬身一拜。
“陛下即位已有四載,然則後位空懸已久,國無主母。臣啓奏陛下,選後納妃。”
話音落下,殿內一片寂靜。
大司徒鄧亥和中書監令柳齊二人罕見的同時保持沉默。
須臾後,天子說道:“柳卿,你是先皇欽定的輔政大臣,此事你覺得如何?”
柳齊嘴角動了動,無奈說道:“陛下是該納妃了。”
這種事情,他還真的沒辦法拒絕。天子的子嗣問題關乎國家根本,既是家事也是國事。
以前他還能用天子年幼來當做推脫的說辭,但是現在顯然不可行。
天子已經十五歲了。
聞言,天子看向姒召,“宗正,你繼續說。”
“唯。”姒召臉上涌現喜色,說道:“雒陽貴庭淑女,首推藺氏淑女。臣以爲,藺氏淑女賢良淑德,人品貴重,可爲國母!”
聞言,鄧亥眼中露出一絲冷意。
姒召打得什麼主意,他很清楚。
太常姚旃起身,說道:“近來,雒陽城亦有歌謠傳世,藺氏淑女乃是天生國母,凰落凡塵,合該嫁於天子。”
此言一出,百官頓時議論紛紛。
姚旃身爲太常,平常的時候就是負責神神鬼鬼的事情,他提起歌謠,這不就說明歌謠是可信的麼。
柳齊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看向左邊那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大司空。”
聽見聲音,藺紘心中默嘆一息,緩緩起身,向着柳齊拱手,“老臣在。”
“方纔宗正與太常所說之事,大司空都聽見了吧。”
“聽見了。”
“那大司空有什麼想說的嗎?”
聞言,藺紘心中苦笑,他哪有什麼想說的,他就是個有名無實的大司空罷了,他能有什麼說的。
“老臣孫女,尚且年幼。”
姒召笑眯眯的說道:“大司空,貴庭淑女已經及笄,何來年幼之說啊?”
“莫不是,大司空不想將孫女送進宮?”太常姚旃在一旁補刀。
藺紘頓時陷入爲難,只能說道:“不瞞諸位,我曾與已故大司徒聶公有過約定,兩家孫兒輩早已定下了婚約。”
提起聶公,殿內的議論聲頓時小了許多。不少人更是偷偷看向鄧亥,期待他的反應。
鄧亥面無表情。
聞言,姒召看向一直沉默的廷尉聶抗。
“廷尉大人。”
聶抗:“......”
宗正眉毛跳了跳,又喊了一聲,“廷尉大人!”
聶抗:“......”
他依舊低頭沉思。
“廷尉大人!”姒召大喝。
聶抗恍然回神,看見百官全都在看他。
姒召不高興道:“廷尉大人,大朝之上走神,有些說不過去吧。”
聶抗緩緩起身,朝着天子拱手道:“臣方纔一直在想着叛軍的事情,一時走神,還請陛下責罰。”
天子問道:“聶卿,叛軍之事並無大礙,聶卿有何擔心的?”
聶抗道:“不瞞陛下,臣的家眷都在華陽郡,臣擔心他們。”
剛剛他確實一直在想這個事情,雖然鄧亥和柳齊說的很漂亮,只要西北的長城軍團南下,就一定能解決叛軍。
可問題是,那是需要時間的!
萬一叛軍在此之前殺入華陽郡,燒殺搶掠,他聶氏不是要遭殃了麼!
便在此時,鄧亥突然插嘴,“廷尉擔心家眷,情有可原,不必如此。”
天子看了看鄧亥,只能點頭。
既然鄧亥出面維護,姒召自然不會繼續發難,他緊跟着問道:“方纔藺公所言,他曾與已故大司徒聶公有過約定的事情,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