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皇朝帝業 >第165章 聶思夏謀【爲舵主言山人加更】
    堵陽真的好打嗎?

    答案是否定的。

    聶嗣立在城頭上,看着遠處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大軍,心中充滿不屑。他不打堵陽,其一是不想自己搶功惹得其他偏將敵視他,其二是爲了休整兵馬。其三則是因爲,他知道堵陽不好打!

    堵陽一旦有失,叛軍將會全面陷入被動,他們絕不會坐視酆軍攻打堵陽。再者,這一次他們打敗言汕仁,宛縣的公叔服必定會非常警惕。聶嗣猜測,這次堵陽守將,要麼是陳禱、要麼是華裕邯。

    這倆人,都不是好惹的。

    實際上,聶嗣心底曾經有過勸龐痤不要立即動兵攻打堵陽的猶豫,因爲這一次一旦失利,酆軍接下來很可能要和叛軍長久對峙,以堵陽爲中心,開始大戰。

    而這,並不是聶嗣想要看見的。

    但是他又很清楚,這個時候勸龐痤不要攻打堵陽,如同勸狗不要喫屎一樣。

    不可能!

    以南北兩軍搶功勞的傳統,不允許龐痤答應聶嗣。

    “將軍以爲,這一次龐痤將軍能在幾日內拿下堵陽?”藺琅走到他身邊問道。

    聶嗣呵呵一笑,反問道:“仲柔可真會開玩笑,你難道看不出來麼?”

    聞言,藺琅默默點頭,言道:“眼下言汕仁兵敗,叛軍已經失去四萬兵馬,堵陽僅剩下一萬餘人。屬下猜測,叛軍絕不會坐視堵陽丟失。否則到時候不僅宛縣會被威脅,義陽國的新野也是如此。”

    “仲柔遠見。”聶嗣不鹹不淡的誇獎一句。

    “可是將軍既然知道這些,爲什麼不勸大將軍呢?”藺琅一雙眼睛看着聶嗣,帶着些許的審視意味。

    “仲柔是在質疑我?”

    聶嗣毫不畏懼的看着他眼睛。

    兩個男人,就這樣‘深情互視’。

    不遠處,欒冗和崇侯翊一臉懵的看着自家少君,又看看藺琅。

    崇侯翊默默握緊拳頭,“德昂,我們要不要找個機會幹掉藺琅,這傢伙對少君有不良之心。”

    “你說的,我很難反駁,尤其是現在的情況。”欒冗輕輕頷首,他之前是見過女君的,同樣也知道女君希望自家少君趕緊找個侍妾,生下小少君的事情。

    如果藺琅敢有那種心思,他一定給他裝袋子裏面,從城頭上丟下去摔死。

    “你們爲什麼要殺吾弟?”藺珀的聲在他倆背後響起,一臉的幽怨。

    “你自己看。”崇侯翊一指前面。

    然後藺珀就看見自己弟弟和聶將軍的‘深情’場景。

    莫名的,他菊花一涼。

    雖然他不該在打仗的時候想這些,可是眼下他們二人的摸樣未免叫人有些擔心。

    良久之後,藺琅收回目光,低首看着城下。

    “卑職不敢,只是卑職心有困惑。”

    聶嗣嗤笑一聲,“可是你沒發現麼,龐大將軍,八位偏將,他們都沒有你的困惑。”

    聞言,藺琅渾身一震。

    他好像明白了。

    見狀,聶嗣嘴角一勾。不得不承認,藺氏雙壁極具才幹,甚至聶嗣覺得,他們的才華不下於荀胤和甘瑢二人。尤其是藺珀,做事極有章法,且事事都能處理妥當。

    就拿前些日子謀劃堵陽兵馬,安撫中暑士卒軍心這兩件事情來說,藺珀做的極爲出彩。

    什麼叫才華橫溢之輩?

    藺氏雙壁就是才華橫溢之輩!

    聶嗣負責戰略實施,藺氏雙壁替他穩定部隊,這就是完美配合!

    若是沒有藺氏雙壁,聶嗣不僅要想辦法幹掉堵陽兵馬,還得處理軍中文書,還得安撫軍心,還得想辦法救治中暑士卒,還得做各種各樣的事情。有藺氏雙壁在,他毫無後顧之憂。

    正是因爲如此,聶嗣才願意浪費時間給藺琅解釋。否則,換成別人,直接兩巴掌扇過去。

    人才啊!

    “仲柔啊,有些事情不是我們願意去阻止,就能夠阻止的。譬如大將軍一定要現在拿下堵陽,你說我們能阻止嗎?”

    “不能!”

    聶嗣自問自答,接着道:“我們現在阻止大將軍,得罪的不是大將軍,而是其餘八位偏將。他們會認爲,我們不想讓他們立功,所以阻止他們去攻打堵陽。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將事實擺在他們眼前,可問題是他們會認嗎?”

    “不會!”

    聶嗣再度回答自己,拍着他肩膀,“如同首陽山的事情一樣,我們是沒有辦法阻止這些事情的。遠的不說,就說剛剛發生的事情吧。倘若不是我們先動手,恐怕直到現在,大軍還在襄城呢。”

    面對聶嗣的話,藺琅無言反駁。

    他很想用大義解釋,可是大義在事實面前,竟顯得如此蒼白。

    “那......萬一大軍有失怎麼辦?”他顫抖着聲音詢問。

    聶嗣沉吟少許,說道:“這個問題我考慮過,應該無妨。畢竟是十萬大軍,一旦事情不對,大將軍一定會立即撤軍的。”

    聞言,藺琅沉默。

    見狀,聶嗣拍拍他肩膀,在其身側負手而立。

    “仲柔,我們只能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大將軍的決定,我們不能質疑和改變。”

    話音落下,藺珀來到他身邊。

    “將軍,傷兵救治已經妥當。”

    “辛苦伯玉了。”聶嗣看着他,欣慰道:“此番多虧你們兄弟二人相助。”

    “都是爲了國朝,何分彼此。”藺珀謙遜道。

    這一次聶嗣和夏陽悌聯手,雖說大獲全勝,但是他們自己損傷也頗爲嚴重。倆人都要求主動留下來,不想去找死只是其一,整頓士卒也是另一個重要原因。

    葉縣。

    “我說得沒錯吧,聶嗣一定不會過去。”夏陽悌哼笑道:“世人皆以爲聶伯繼去歲擊潰叛軍,都是運氣使然。實則不然,聶嗣其人,才能卓著,絕非一般人能比肩。”

    郭瑕嘟囔道:“將軍,你別忘了,藺氏雙壁還在他身邊呢,說不定這次就是藺氏雙壁給他出主意,讓他不要去攻打堵陽。”

    “你說的不無道理。”夏陽悌先是贊同,而後又道:“可是,聶嗣能抵擋住這樣的功勞誘惑而不動,本身就能說明他是個定力十足的人,如此人物,還是少有人及。”

    郭瑕翻翻白眼,他知道自家少君欣賞聶嗣,心知自己無論說什麼,他都有話反駁,還不如閉嘴。

    蔡樾言道:“將軍所言不錯,屬下雖與那聶嗣目前僅有一面之緣,可是也能看出來,此人絕非一般人。”

    “先生是如何看出來的?”夏陽悌好奇問道。

    蔡樾微微一笑,“將軍,他和你這一次能聯手,很難說他的想法和將軍會不一樣。”

    聞言,夏陽悌哈哈大笑。

    “依我看,先生之才,不下於藺氏雙壁!”

    蔡樾輕輕一笑,身板挺得越發筆直。

    滕邱卻是沒有摻和他們討論聶嗣,反而言道:“此番大軍攻打堵陽,若勝還好,倘若失敗,將軍可考慮過如何收場?”

    夏陽悌起身,走到堂內中央,看着外面天空,淡淡道:“有些事情,不是我願意去阻止,就能阻止的。這十萬大軍統帥,乃是龐痤大將軍,我不過是個偏將。”

    說完,他哼哼一笑。

    曲周邯說道:“將軍,我覺得這一次大軍攻打堵陽,凶多吉少。”

    “哦,何出此言?”夏陽悌看着他。

    曲周邯道:“堵陽乃是叛軍重鎮,一旦有失,叛軍將會被迫在南陽和我們大戰,而義陽國與南陽國毗鄰。爲了義陽國本土安危,叛軍絕不會輕易放過堵陽。”

    “先前堵陽兵馬輕而易舉敗於我等之手,就怕大軍內部,滋生驕狂之心,導致軍心膨脹,爲敵軍所趁。”

    夏陽悌重重點頭,“曲周邯說得好啊!”

    “說得好,有辦法解決嗎?”郭瑕日常拆臺。

    夏陽悌無語的看一眼愛將,無奈的搖搖頭。他很清楚,郭瑕和曲周邯沒有矛盾,兩個人就喜歡拌嘴。

    “爲什麼要解決呢?”蔡樾反問。

    郭瑕眨眨眼,不解道:“若是大軍進攻受阻,我們還怎麼剿滅叛軍?”

    蔡樾糾正道:“郭將軍,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大軍進攻受阻,和我們剿滅叛軍,完全是兩碼事。”

    話音落下,夏陽悌哈哈大笑。

    “蔡先生,果然慧見!”

    郭瑕摸摸腦袋,完全不懂。

    曲周邯若有所思,好像抓住了什麼。

    滕邱則擔心道:“將軍,叛軍此次雖然損失四萬兵馬,但是他們手中還有十一萬大軍,不能掉以輕心啊。”

    “滕公放心。”蔡樾拱手道:“我們一人之力,自然不能掉以輕心,可若是加上聶嗣,那就大有可爲了。”

    “聶嗣會答應嗎?”滕邱反問。

    夏陽悌回答道:“他若是不答應,現在也不會還留在舞陽。我早說過,聶嗣是個聰明人。”

    郭瑕一臉懵,完全搞不懂夏陽悌等人說的話什麼意思。

    “你能聽懂嗎?”他問身邊的曲周邯。

    聞言,原本聽的半知半解的曲周邯頓時挺起胸膛,自信一笑,說道:“正常人都能聽懂。”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

    “你確定?”曲周邯不懷好意的看着他。

    見狀,郭瑕反應過來,登時大怒。

    “你居然敢羞辱我!”

    言罷,倆人頓時吵吵起來。

    夏陽悌三人頗爲無語,相視苦笑。不過,倒也沒有打斷他們。現在並不是在召開什麼軍議,只是閒聊,沒必要弄得一板一眼。